明月文舍

冰冷，粘稠，缠绕上来。紧接着，那片漆黑微微动了一下。我清晰地感觉到，她在笑。

一种无声的，怨毒而又带着某种诡异满足感的笑意，从那虚无的双眼位置传递过来，

直刺我的魂魄。“呃……”我喉咙里挤出一声不成调的抽气，
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，停止了跳动。下一秒，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，

我猛地转身，手脚并用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，怀里的旱烟叶子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。一路上，

只觉得后背冰凉，那股被注视、被窥探的感觉如影随形，直到我哐当一声撞开自家院门，

跌跌撞撞冲进堂屋，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息，那股寒意才稍稍消退。“坤仔？你撞鬼了？

脸白得像纸！”阿婆端着油灯从里屋出来，昏黄的光晕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。

我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现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
只能胡乱地摇了摇头，冲回自己那间小屋，反手插上了门闩。那一夜，我蒙着被子，

蜷缩在床角，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肉跳。一闭眼，就是那片盖头下的漆黑，

和那无声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“笑”。她为什么对我笑？村里流传那么多年，

谁见过她对人笑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。

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：清明……带走的负心汉……她对我笑……难道……不！

不可能！我才十八，连姑娘的手都没正经牵过，谈何负心？我在心里拼命否认，

试图用少年的血气方刚驱散这无稽的恐惧。可那漆黑的“注视”和诡异的“笑意”，

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头，嘶嘶地吐着信子。后半夜，我实在熬不住，迷迷糊糊睡去，

却陷入更深的梦魇。梦里依旧是那棵老槐树，树下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背对着我，

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。她慢慢地，慢慢地转过身来……盖头飘落，下面不是一片漆黑，

而是一张脸。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！只是那双眼睛，空洞、死寂，带着无尽的怨恨。

我惨叫一声，从梦中惊醒，浑身被冷汗浸透，窗外天已蒙蒙亮。不能再想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