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文舍

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三个小时前，郊区一个废弃的化工厂蓄水池清理，

工人们抽干污水后，在池底的淤泥里发现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厚重塑料包裹。报警，

派出所到场，初步判断是人形物，直接送到了市局。这种无名尸，通常最先过的，

就是他高磊的手。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，雨点敲打着法医中心高处的气窗，

发出沉闷又持续的“啪嗒”声，更衬得室内死寂。助手小陈站在对面，负责记录和递送器械，

年轻的脸被口罩遮了大半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里面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。“男性，

四十至五十岁之间，初步判断为机械性窒息，颈部有索沟，舌骨大角骨折…这个，女性，

二十五岁上下，颅骨多处粉碎性骨折，凶器应该是钝器，像是铁锤…”高磊一边操作，

一边用平稳、没有起伏的声线口述着初步检验结果。他的声音透过口罩，显得有些闷，

但每个字都清晰冷静，不容置疑。小陈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，

偶尔抬头看一眼台上的“物件”——在高磊这里，没有生命体征的，

暂时都只是需要解读的物证。终于，轮到那个从蓄水池底捞上来的包裹了。

包裹被放在一个专用的防水担架上，外面层层缠绕着加厚的工业塑料布，

缝隙处还用某种黑色的、类似沥青的材料仔细封死，保存得异常完好，

仿佛一个精心制作的、拒绝外界窥探的茧。高磊拿起大型剪刀，

开始剪开那些已经发硬变脆的塑料布。咔嚓，咔嚓。声音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回荡。

塑料布一层层剥落，露出里面似乎还裹着棉絮之类的东西，也浸透了水，颜色深暗。

随着包裹物被一点点清除，
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腐水淤泥和某种奇异保存剂的气味弥漫开来，并不算特别浓烈刺鼻，

但透着一股陈旧的、令人不安的沉闷。小陈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。高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，

仿佛嗅觉神经早已在工作之初就被选择性切断了。他的眼神专注，

只盯着手下逐渐显露的轮廓。塑料布和填充物被彻底清理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