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文舍

目不转睛地盯着镇口那棵老槐树——程砚就站在那里，瘦小的身影越来越远。忽然，

程砚追着马车跑起来，一边跑一边喊什么。柳青半个身子探出车外，被班主一把拽回。

"找死啊！"班主骂道。柳青挣扎着从车窗望出去，程砚还在追，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

最后摔倒在尘土飞扬的路上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，终于看不见了。柳青缩回车内，

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班主看了他一眼，难得没骂人，只是叹了口气："戏子无情，记住了？

"柳青没回答，只是紧紧攥着那支竹笛。第三节 十年踪迹"柳师兄！柳师兄！

"柳青从回忆中惊醒，见是师弟阿松在叫他。他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后台妆镜前，

手里捏着那支竹笛出神，脸上的油彩才画了一半。"班主说再过两刻就该您上了，

问您妆怎么才画了一半。"阿松怯生生地说。柳青看了看镜中自己半边俊脸半边素颜的模样，

失笑道："知道了，这就画完。"阿松却没走，欲言又止地站在那儿。"还有事？"柳青问。

"那个...班主让我问您，今晚的《游园惊梦》，还改词吗？"阿松小心翼翼地问，

"昨儿个有礼部的老爷来听戏，

说您把'则为你如花美眷'后面接的'似水流年'改成了'似砚流年'，

不合规矩..."柳青手中眉笔一顿："告诉班主，不改了，按原词唱。

"阿松如释重负地跑了。柳青对着镜子，缓缓将另外半张脸的妆补完。

镜中人已非昔日那个雨中狼狈的小学徒，而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坤生柳梦梅——柳青的艺名。

十年了。从临溪镇那个雨天算起，整整十年。戏班的生活并不容易。离开临溪镇后，

柳青在鞭子与责骂中长大。班主说他"骨头硬，吃打不服"，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天赋异禀。

十七岁那年，柳青第一次担纲主演《牡丹亭》，一炮而红。次年戏班进京，

他更是一跃成为达官贵人们争相邀请的名角。而程砚...柳青抚摸着竹笛上的刻痕。

头两年，他还托路过临溪镇的同行带过口信，但从未收到回音。后来听说刘财主家遭了匪祸，<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