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给我打电话,说我爸快死了,除非我签了这份三百万的房产赠与协议。
这份协议,是给我那个废物弟弟姜宇准备的婚房。
“姜知!你弟结婚就差这套房!你爸是活活被你气病的!”电话那头,姜宇的声音比我妈还急。
我捏着手机,听着听筒里那廉价变声器伪装的救护车鸣笛声,笑了。
他们不知道,我爸的“病危通知书”,是我昨天找人P好发到他们家族群的,目的就是看看,这场戏他们能演到什么地步。
他们更不知道,他们逼我交出的那套“老破小”,房产证上写的根本不是我的名字。
而是一个他们永远也想不到,也惹不起的人。
游戏开始了。
这次,换我当庄家。
1
“姜知!你爸进抢救室了!医生说再凑不齐三十万手术费,人就没了!”
我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,带着哭腔,还伴随着几声刻意的咳嗽。
背景音里,我弟姜宇在旁边帮腔。
“姐!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!爸快不行了!你那套房子不是值三百万吗?赶紧卖了啊!”
我把手机开了免提,扔在桌上,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。
咖啡豆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“卖房子来不及了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“那就赶紧过户给我!我女朋友那边已经找好了买家,今天就能拿钱!”姜宇的声音急不可耐。
听听,多孝顺啊。
亲爹在“抢救”,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凑钱,而是怎么把我的房子弄到手。
我端起咖啡杯,吹了吹热气。
“过户?可以啊。你们来我家拿房产证吧。”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。
过了几秒,我妈试探性的声音传来。
“知知……你,你真同意了?”
“嗯。”我抿了一口咖啡,味道不错,“我爸的命要紧。”
挂断电话,我嘴角的冷笑再也憋不住。
这场戏,从昨天我把那张P出来的“肺癌晚期诊断书”发到家族群里时,就已经开演了。
我就是想看看,我这血浓于水的家人们,为了我手里这套房子,能把戏演到多逼真。
不到半小时,门铃被按得震天响。
我妈,我爸,我弟姜宇,还有他那个挺着肚子的女朋友,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堵在我门口。
我爸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,估计是出门前特意涂的腮红。
他靠在我妈身上,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,嘴里哼哼唧唧。
“我的好女儿……爸爸……爸爸快不行了……”
我弟姜宇一把推开我,领着他女朋友就往里闯。
“姐,房产证呢?赶紧拿出来,我们赶时间!”
他女朋友陈莉,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我的小公寓。
“就这破地方?还没我家厕所大。姜宇,她真有三百万的房子?”
“当然了!市中心的老破小,学区房,可值钱了!”姜宇一脸得意。
我靠在门框上,看着这群跳梁小丑。
“爸,你不是在抢救吗?怎么自己跑过来了?医院效率这么高?”
我爸的脸色一僵。
我妈赶紧打圆场:“你爸……你爸是惦记你,非要出院!医生都拦不住!”
“哦?哪个医院?我打电话过去问问,顺便投诉一下他们医生不负责任。”我拿出手机,作势要拨号。
我妈慌了,一把抢过我的手机。
“哎呀!你这孩子,跟你说不清楚!赶紧拿房产证!救你爸的命要紧!”
她力气很大,指甲掐得我手腕生疼。
我没反抗,任由她抢走手机。
我慢悠悠地走进卧室,从床头柜最底下,翻出一个陈旧的牛皮纸袋。
他们四个人的眼睛,瞬间像饿狼一样,死死地盯住了那个袋子。
我把袋子打开,拿出里面的房产证。
递到姜宇面前。
“看清楚了,别说我骗你。”
姜宇激动地一把夺过去,手都在抖。
他翻开第一页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回事?!”
他的声音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“这上面……为什么不是你的名字?!”
2.
“这上面写的是谁?赵金花?赵金花是谁?!”
姜宇拿着房产证,手指着上面的名字,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女朋友陈莉也凑过来看,看完之后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就白了。
我妈也急了,冲过来抢过房产证。
“什么赵金花?是不是你搞错了?知知,你是不是拿错本子了?”
我爸也顾不上装死了,从沙发上弹起来,伸长了脖子。
“快给我看看!”
我好整以暇地坐回沙发,又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“没拿错,就这一本。”
“不可能!”我妈尖叫起来,“这套房子明明是你拿工资买的!你毕业十年,不吃不喝,不谈恋爱,辛辛苦苦攒钱买的!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名字!”
她这话说的,倒是事实。
只不过,是他们脑补出来的事实。
在他们眼里,我姜知就是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,天生就该为我弟姜宇奉献一切。
我毕业后,每个月工资八千,他们让我上交七千五。
说家里困难,要帮衬弟弟。
我交了。
后来,姜宇要买车,他们让我去贷款。
说女孩子家不用开车,弟弟有车,全家都有面子。
我贷了。
前年,我用自己偷偷攒的私房钱,加上这几年的投资收益,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。
他们知道后,眼睛都红了。
立刻就认定,这套房子是给姜宇准备的婚房。
我当时就觉得好笑。
凭什么?
就凭他姜宇带把儿?
“妈,谁告诉你这房子是我买的?”我慢悠悠地问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在一家外企当主管吗?一个月好几万!”我妈说得理直气壮。
“哦,那家公司三年前就倒闭了。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,一个月三千五。”
我说的是实话。
当然,我没告诉他们,那家小公司,是我自己开的。
“什么?!”一家人炸了锅。
姜宇的女朋友陈莉,第一个跳起来。
“一个月三一千五?姜宇!你不是说你姐是大公司的金领吗?你骗我!”
“我……我哪知道啊!”姜宇也懵了,“姐!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们!你不想给我买房就直说!”
“我没骗你们啊。”我摊开手,一脸无辜,“是你们自己觉得我很有钱。我从来没承认过。”
“那这房子是怎么回事?这个赵金花是谁?”我爸指着房产证,气得手都发抖。
“哦,她是我房东。”我说,“我租的。”
空气死一般地寂静。
几秒钟后,我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。
“我的天啊!造孽啊!我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啊!”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。
“你没钱买房,你租什么房子啊!你不知道你弟弟要结婚吗?你不知道家里等着钱用吗?你这个不孝女啊!”
我爸也指着我的鼻子骂。
“你……你真是要气死我!我们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女儿!”
姜宇更是冲动,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就朝我砸过来。
“姜知!你耍我们玩呢!我弄死你!”
我头一偏,水杯擦着我的耳朵飞过去,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墙上,摔得粉碎。
水洒了一地。
我脸上的笑容,终于彻底冷了下来。
“耍你们?”
我站起身,一步步朝他们走过去。
“从头到尾,都是你们在自导自演一场闹剧。”
“P一张病危通知书,就想骗走我三百万。你们的亲情,还真廉价。”
我拿出手机,点开一个录音文件。
刚才他们在我家门口的所有对话,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。
“……你爸是惦记你,非要出院!医生都拦不住!”
“……房产证呢?赶紧拿出来,我们赶时间!”
我爸和我妈的脸色,从涨红变成了惨白。
姜宇也傻眼了。
“你……你录音了?”
“不然呢?”我冷笑,“留个纪念。毕竟这么精彩的家庭伦理剧,不记录下来,太可惜了。”
我把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陈莉。
“你肚子里的孩子,真的是姜宇的吗?”
陈莉的脸,“腾”地一下红了。
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,眼神躲闪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”
“哦?”我挑了挑眉,“那为什么上个月,我看见你跟一个开保时捷的老男人,从妇产科医院出来?看起来,你们还挺亲密的。”
这句话,像一颗炸雷,在小小的客厅里炸响。
3.
“你放屁!姜知,你血口喷人!”
陈莉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激烈得多。
她指着我的鼻子,眼圈都红了。
“你就是不想给姜宇买房,所以才编这种谎话来污蔑我!你好恶毒的心!”
姜宇也立刻护在陈莉身前,对我怒目而视。
“姐!你够了!你就算不认我这个弟弟,也不能这么侮辱小莉!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姜家的种!”
我们姜家的种?
我差点笑出声。
就姜宇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,能不能生出孩子都是个问题。
我妈也回过神来,爬起来指着我骂。
“姜知!你是不是疯了!小莉可是有身孕的人,你这么刺激她,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!你安的什么心!”
一家人同仇敌忾,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我看着他们,忽然觉得有点累。
跟这群蠢货讲道理,简直是对牛弹琴。
他们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。
“行,我胡说。”
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,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“既然房子不是我的,我爸的病也是装的,那你们可以滚了。我这里不欢迎你们。”
“你……”
我爸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。
“走就走!”姜宇拉着陈莉的手,“这个家没法待了!等我跟小莉结婚,住上大房子,你们别来求我!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。
陈莉经过我身边时,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
那眼神里的心虚和怨毒,一览无余。
我妈看着他们走了,又把矛头对准我。
“你看看你!把弟弟和弟媳都气走了!你满意了?”
“他二十五了,不是五岁。自己做的决定,自己负责。”我面无表情。
“你……你真是铁石心肠!”
我妈骂骂咧咧地,也被我爸拉着走了。
屋子里终于清净了。
我看着一地狼藉,叹了口气。
拿起扫帚,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进垃圾桶。
手机响了,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我接起来。
“喂,请问是姜知女士吗?”
对面是一个客气的男声。
“我是赵金花女士的律师,姓王。赵女士委托我处理她名下的一处房产,地址是……”
王律师报出的地址,正是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。
“赵女士说,这套房子她已经决定赠与给您,让我协助您办理过户手续。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?”
我握着手机,愣住了。
赵金花……
这个只在房产证上出现过的名字。
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。
三年前,我通过一个中介,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,“买”下了这套房子。
当时签合同时,对方只有一个要求,房产证上必须写“赵金花”的名字。
并且,三年内不得过户。
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,三年期满,房子自动无条件赠与给我。
我当时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有钱人的避税手段,没多想就同意了。
反正房价便宜,就算被骗,损失也不大。
没想到,他们竟然真的要履行合同。
“姜女士?您还在听吗?”王律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。
“在。”我回过神,“随时方便。”
“好的,那我们约在明天上午十点,在房产交易中心见面,可以吗?”
“可以。”
挂了电话,我还有点恍惚。
三百万的房子,就这么白送给我了?
这个赵金花,到底是什么人?
为什么要这么做?
我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。
这件事,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第二天,我准时到了房产交易中心。
王律师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他身边,还站着一个穿着打扮都非常朴素的中年女人。
想来就是赵金花。
可当我看到她的脸时,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这张脸……
这张脸,我见过。
在我爸的钱包夹层里,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。
4.
那个女人看到我,眼神也很复杂。
有惊讶,有愧疚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慈爱?
王律师给我们做了介绍。
“姜女士,这位就是赵金花女士。”
我看着她,喉咙有点干。
“我们……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
赵金花,不,我应该叫她……赵阿姨。
她扯了扯嘴角,笑容有点勉强。
“你可能不记得了。你很小的时候,我抱过你。”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,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小时候,家里很穷。
我爸在工地上打零工,我妈没有工作。
但有一段时间,我们家忽然变得很“富裕”。
我爸不再去工地了,每天西装革履地出门。
我妈也买了很多新衣服和化妆品。
家里还多了一个经常来做客的阿姨。
那个阿姨,对我特别好,总是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和零食。
我记得,我叫她“赵阿姨”。
可是后来,不知道为什么,那个阿姨再也没来过。
家里的生活,也一夜之间回到了从前。
我爸又回到了工地,我妈也收起了她的新衣服。
“赵阿姨”这个名字,也成了家里的禁忌,谁都不能再提。
现在想来,那个所谓的“赵阿姨”,就是眼前的赵金花。
而我爸钱包里那张照片上的女人,也是她。
“你是……”我艰难地开口。
“我是你爸爸的……一个老朋友。”赵金花打断了我的话。
她似乎不想多谈过去的事。
王律师适时地把文件递过来。
“姜女士,我们先把手续办了吧。”
整个过程很顺利。
签完字,拿到新的房产证,我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。
我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。
办完手续,赵金花对我说:“找个地方聊聊吧。”
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。
她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。
一个关于我爸的,我从来不知道的故事。
二十多年前,我爸不是什么工地零工。
他是一个小老板,开了一家装修公司,生意做得还不错。
而赵金花,是我爸的合伙人,也是他的……情人。
当时,他们一起打拼,公司越做越大。
我爸甚至跟我妈提出了离婚,准备跟赵金花在一起。
但就在那个时候,赵金花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可她去医院检查,却被告知,她因为身体原因,很难保住这个孩子。
而几乎在同一时间,我妈也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怀的就是我。
后来的故事,就很狗血了。
我那个所谓的“爸爸”,在两个女人之间,做出了最现实的选择。
他选择了我妈,选择了我这个“健康”的孩子。
他跟赵金花提了分手,并且,卷走了公司所有的钱,消失了。
赵金花一个人,挺着肚子,公司倒闭,身无分文。
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。
她的人生,在那一年,跌入了谷底。
“那……那你后来……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后来,我去了南方。”赵金花喝了口咖啡,语气很平静,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“打过工,摆过地摊,什么苦都吃过。后来运气好,跟人合伙做生意,慢慢又起来了。”
她成了成功的女企业家,身家上亿。
而我爸,当年卷走的那笔钱,很快就被他吃喝嫖赌败光了。
最终只能沦落到去工地上卖力气。
“我一直派人留意着他的消息。”赵金花看着我,“我知道他过得不好,但我没有报复他。因为我知道,最好的报复,是让他看着我过得比他好一万倍。”
“三年前,我知道你想买房,就通过中介,把这套房子‘卖’给了你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想为你做点什么。”
她的眼神里,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。
“当年,如果我的孩子能保住,也该像你这么大了。”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原来,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父爱,都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。
甚至,我自己的出生,都是一个男人权衡利弊后的结果。
何其讽刺。
“那……我爸知道这些吗?”
“他不知道。”赵金花摇摇头,“他大概以为,我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吧。”
“姜知,我今天来找你,告诉你这些,不是想破坏你的家庭。”
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。至于你怎么选择,都取决于你自己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,递给我。
“这是我的电话。以后有任何困难,都可以来找我。”
说完,她起身离开了。
我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,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回到家,我把我爸妈,还有姜宇,都叫了回来。
我说,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。
他们以为我要服软,一个个喜气洋洋地来了。
我把那本崭新的,写着我名字的房产证,拍在桌子上。
5.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!”
姜宇第一个抢过房产证,眼睛瞪得像铜铃。
“你的名字?姜知!你什么时候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?你耍我们!”
我妈也凑过来看,看完之后,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愤怒。
“知知!你这孩子!你真的有房子啊!那你昨天为什么骗我们!”
我爸则是一脸审视地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怀疑。
“这房子,你到底是怎么来的?”
我看着他们三张截然不同的脸,觉得无比可笑。
“怎么来的?当然是我自己买的。”
我把那份三年前的购房合同复印件,扔在他们面前。
“我早就说过,我那家外企三年前就倒闭了。之后我就自己开了家小公司,做点投资。这套房子,是我用自己赚的钱买的,跟你们姜家没有一毛钱关系。”
“你自己开公司?”姜宇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譚,“就你?还开公司?别搞笑了!你肯定是背着我们找了个有钱的野男人!”
“啪!”
我没说话,一个清脆的耳光直接甩在他脸上。
姜宇被打懵了,捂着脸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“你……你敢打我?”
“打你都是轻的。”我眼神冰冷,“姜宇,嘴巴放干净点。再让我听到一个脏字,我不介意把你的牙打掉。”
从小到大,我第一次动手打他。
他被我眼里的狠劲吓到了,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吱声。
我妈心疼儿子,想上来跟我理论,被我爸一个眼神制止了。
我爸这个人,虽然混账,但脑子比我妈和我弟要清醒得多。
他看出来了,今天的我,跟以前不一样了。
“姜知,你今天叫我们回来,到底想干什么?”他沉声问。
“不想干什么。”
我拉开椅子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“就是通知你们几件事。”
“第一,这套房子,是我的个人财产。以后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。”
“第二,从今天开始,我不会再给家里一分钱。姜宇是你们的儿子,你们自己养。他要结婚,要买房,要买车,你们自己想办法。”
“第三……”我顿了顿,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。
“这是一份断绝亲子关系的协议。签了它,我们以后就两不相欠,各自安好。”
“你说什么?!”
我爸“霍”地一下站起来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断绝关系?姜知!你是不是疯了!我是你爸!”
“你是我爸?”我笑了,“你配吗?”
我把赵金花的名片,拍在桌子上。
“姜启明,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?”
看到名片上“赵金花”三个字,我爸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他的身体晃了晃,差点站不稳,一把扶住了桌子。
我妈和我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“什么赵金花李金花的?姐,你别转移话题!”姜宇还在嚷嚷。
“闭嘴!”
我爸突然对我弟吼了一声,声音都在发颤。
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名片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我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“老姜,这……这是谁啊?你怎么这个反应?”
我看着我爸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没有一丝快意,只有无尽的悲凉。
“妈,你不是一直想知道,爸年轻时候的那个‘白月光’是谁吗?”
“就是她。赵金花。”
我妈的脸色,也跟着变了。
6.
“她……她回来了?”
我爸的声音,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不仅回来了,而且,过得比你好一万倍。”
我把赵金花公司的宣传册扔在桌上。
那上面,赵金花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,站在一群精英中间,笑得自信又从容。
公司名称下面,是“董事长:赵金花”几个大字。
我妈一把抢过宣传册,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照片。
“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……她当年不是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在她看来,赵金花这种被我爸抛弃的女人,应该早就穷困潦倒,死在外面了。
“她不仅没死,还成了身家上亿的女富豪。”我冷冷地说,“而你,姜启明,当年卷走她的钱,让她流产,让她一无所有。你猜,如果她想报复你,你会是什么下场?”
我爸的腿一软,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。
冷汗,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。
“至于这套房子,”我指了指桌上的房产证,“也是她送给我的。她说,算是替你,补偿我这个女儿。”
“你听听,多可笑。一个被你伤害得最深的女人,还在替你尽一个父亲的责任。”
“现在,你还觉得,你有资格当我爸吗?”
客厅里,一片死寂。
针落可闻。
姜宇看看我爸,又看看我妈,彻底傻了。
他那点可怜的智商,显然还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。
最先崩溃的,是我妈。
“你爸跟她……所以,那些传闻都是真的?”
她猛地转向我爸,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疯狂。
“姜启明!你这个挨千刀的!你骗了我这么多年!你心里一直有这个狐狸精是不是!”
她像疯了一样,冲上去对我爸又抓又挠。
“我说你怎么这些年越来越没用!原来是报应!是报应啊!”
我爸任由她打骂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一场精心策划的逼宫大戏,演变成了一场夫妻反目的闹剧。
我冷眼旁观,没有去劝,也没有去拦。
这一切,都是他们咎由自取。
闹剧持续了十几分钟,直到我妈打累了,哭累了,才停下来。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头发凌乱,妆也哭花了,像个疯婆子。
我爸靠在椅子上,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。
“协议,签了吧。”我把那份断绝关系协议,推到他们面前。
“签了字,赵金花那边,我去说。她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。”
这其实是我的谎话。
赵金花根本没想过要报复。
但对付我爸这种欺软怕硬的人,威胁,永远比讲道理管用。
果然,我爸听到这句话,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。
他颤抖着手,拿起了笔。
“爸!不能签!”姜宇终于反应过来了,冲上来按住我爸的手。
“断绝关系?那以后谁管我们!我还没结婚呢!我还没房子呢!”
“滚开!”
我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一把推开姜宇。
“都是你!要不是你这个孽子!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吗!”
他把所有的怨气,都撒在了他最宝贝的儿子身上。
他拿起桌上的烟灰缸,就朝姜宇砸了过去。
“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!成天就知道跟我要钱!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!”
姜宇被砸得头破血流,抱着头惨叫。
我妈见状,又扑上去护着儿子,跟我爸撕打在一起。
屋子里,瞬间变成了战场。
哭声,骂声,东西破碎的声音,交织在一起。
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
心里,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这个所谓的家,今天,终于要散了。
而我,也终于要解脱了。
7.
最后,那份协议还是签了。
我爸和我妈,鼻青脸肿地,在协议上按下了红手印。
姜宇顶着一头血,躲在角落里,大气都不敢出。
我收好协议,看都没看他们一眼,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我窒息了三十年的地方。
“姜知!”
我爸突然叫住我。
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“那笔钱……”他声音沙哑,“当年公司剩下的那笔钱,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,都……都花光了。”
“我没想过要独吞。”
我嗤笑一声。
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在为自己辩解。
真是可悲又可笑。
“这些话,你留着跟赵阿姨说吧。”
我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外面的阳光很好,刺得我眼睛有点睁不开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感觉空气都是甜的。
之后的一个星期,我的世界彻底清净了。
没有人再打电话来跟我要钱。
也没有人再用亲情来绑架我。
我把公司的业务处理了一下,给自己放了个长假。
我买了张机票,去了西藏。
在拉萨的街头晒太阳,在大昭寺前看信徒磕长头,在纳木错湖边看星星。
我感觉,过去三十年积攒在心里的那些阴霾,都一点点消散了。
旅途中,我接到了陈莉的电话。
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。
“姜知,我想见你一面。”
我有点意外,但还是同意了。
我们约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。
她比上次见憔悴了很多,肚子也更明显了。
“孩子……我打掉了。”她说的第一句话,就让我愣住了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,我做了亲子鉴定。”她苦笑了一下,“孩子不是姜宇的。”
我虽然早有预料,但亲耳听到,还是有点唏D。
“是那个开保时捷的男人的?”
她点点头。
“他有家室,不会娶我的。他给了我一笔钱,让我处理干净。”
“姜宇知道后,打了我一顿,把我赶了出来。”
“你爸妈……也骂我,说我是个骗子,害他们家丢尽了脸。”
她端起咖啡,手还在抖。
“我真是个笑话,对不对?本以为能嫁个‘金龟婿’,结果,他家是个空壳子,他姐也不是什么金领。我还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。”
我看着她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可怜之人,必有可恨之处。
她有今天的下场,一半是自作自受,一半,也是被姜宇一家人骗了。
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我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她摇摇头,眼神茫然,“可能回老家吧。”
临走前,她忽然对我说:“姜知,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什么?”
“谢谢你点醒了我。虽然方式很难堪,但至少,让我不用再错下去。”
“还有……对不起。之前是我不对,我不该那么说你。”
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心里五味杂陈。
生活,就是这样。
一地鸡毛,但总要继续。
我以为,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可我没想到,更大的风暴,还在后面。
假期结束,我回到公司。
我的助理小林,一脸焦急地跑过来。
“姜总!不好了!我们公司的账户,被冻结了!”
“什么?!”我大吃一惊,“怎么回事?”
“是法院的冻结令!说……说我们涉嫌商业诈骗!”
8.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立刻让小林把法院的文书拿过来。
起诉方,是一家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公司,叫“辉煌置业”。
诉讼理由,是三年前,我用不正当手段,窃取了他们公司的一份核心商业机密,给他们造成了数千万的损失。
这简直是无稽之谈。
我三年前才刚开始创业,公司小得不能再小,怎么可能接触到什么大公司的商业机密。
“姜总,这个辉煌置业,我查了一下。”小林把一份资料递给我,“他们的法人代表,叫姜启明。”
姜!启!明!
我看着这三个字,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。
是他!
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!
他根本就没有公司,这个“辉煌置业”,一定是他临时注册的空壳公司。
而所谓的“商业机密”,更是子虚乌有。
他的目的,就是要拖垮我,把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毁掉!
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和歹毒。
虎毒尚不食子。
他为了报复我,竟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!
“立刻联系我们的律师团队,准备应诉!”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“还有,查清楚这个辉行置业的底细,我要知道,他背后,到底是谁在撑腰。”
以我爸那点本事,绝对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。
他背后,一定有人在指使。
很快,律师团队就给出了反馈。
情况,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对方提供的“证据链”非常完整。
有伪造的合同,有虚假的银行流水,甚至还有几个“人证”,言之凿凿地指控我当年是如何收买他们公司的员工,窃取机密的。
这些证据,虽然都是假的,但要做成假的,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。
很显然,对方是有备而来。
“姜总,这场官司,如果我们找不到有力的反证,输的可能性很大。”律师的表情很凝重。
一旦败诉,我不但要面临巨额的赔偿,甚至……还有可能坐牢。
那几天,公司里人心惶惶。
账户被冻结,资金链断裂,好几个项目被迫停工。
一些合作方也听到了风声,纷纷打电话来询问情况。
墙倒众人推。
我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。
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,我接到了赵金花的电话。
“姜知,你的事,我听说了。”
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,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“赵阿姨……”我的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在我最困难的时候,向我伸出援手的,竟然是这个我只见过一面的“陌生人”。
而我的亲生父亲,却在背后,想置我于死地。
“你父亲那边,你不用管了。”赵金花说,“我会处理。”
“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稳住公司。钱的问题,你不用担心,我马上会有一笔资金打到你私人的账户上。”
“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要放弃。”
挂了电话,我看着窗外的夜景,心里百感交集。
我不知道赵金花要怎么“处理”。
但我知道,这场战争,我不能输。
不为别人,只为我自己。
第二天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,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。
是我弟,姜宇。
他看起来比上次还要狼狈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,像是刚被人揍过。
他一见到我,就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了我面前。
“姐!你救救我!救救我们家!”
9.
“你这是干什么?起来说话。”
我皱了皱眉,对他的下跪没有丝毫动容。
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
他这副样子,八成又是来演苦肉计的。
“姐,我错了!我们全家都错了!我们不该那么对你!”
姜宇抱着我的腿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。
“你原谅我们这一次吧!求求你了!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
“是……是爸!”姜宇抽泣着说,“他借了高利贷!现在利滚利,已经滚到五百万了!那些人天天上门要债,再不还钱,他们就要……就要砍死我们!”
高利贷?
我心里一沉。
我爸怎么会去碰这种东西?
“他借钱干什么?”
“他说……他说要开个公司,赚大钱,让你后悔!”
姜宇的话,印证了我的猜想。
那个“辉煌置业”,果然是个骗局。
而我爸,为了演好这场戏,竟然不惜去借高利贷。
他真是疯了。
“那些人昨天来家里,把东西都砸了,还把我跟爸都打了一顿。”姜宇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,“他们说,再给我们三天时间,三天之内还不上钱,就拿妈去抵债!”
我妈?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虽然我对她没什么感情,但她毕竟……
“姐,我知道你有钱!你公司那么大!”姜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,“五百万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!你帮帮我们吧!看在我们是亲姐弟的份上!”
亲姐弟?
他现在想起来我们是亲姐弟了?
当初逼我卖房的时候,他可不是这么说的。
“我为什么要帮你们?”我冷冷地看着他,“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,都忘了?”
“我……我知道错了!”姜天一个劲地磕头,“姐,只要你肯救我们,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!”
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样子,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。
恨一个这样的人,都脏了我的手。
“钱,我不会给。”我淡淡地说,“不过,我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。”
我把一张名片递给他。
是之前赵金花给我的那个王律师的名片。
“去找他,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。他会教你们怎么做。”
“至于高利贷那边,你们报警处理。”
“报警?”姜宇愣住了,“报警有用吗?那些人……”
“有没有用,试了才知道。”我打断他,“这是你们自己惹出的麻烦,就要自己去解决。指望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,不可能。”
我把话说得很绝,没有给他留一丝幻想的余地。
姜宇拿着名片,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王律师。
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,最终会是什么下场。
但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跟他们,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。
处理完姜宇的事,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官司上。
赵金花那边,很快就有了消息。
她动用了自己的人脉,查到了那个所谓的“辉煌置业”背后真正的金主。
结果,让我大吃一惊。
那个人,不是别人,正是我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——宏业集团的老总,李卫东。
原来,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。
他知道我爸跟我有矛盾,就利用我爸的贪婪和愚蠢,让他注册空壳公司,伪造证据来告我。
目的,就是要搞垮我的公司,吞并我的市场。
而我爸,为了那点蝇头小利,就甘愿当了别人的枪使,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。
真是,可悲到了极点。
10.
真相大白,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。
赵金花直接找到了李卫东。
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。
只知道,第二天,李卫东就主动撤了诉。
并且,在行业内部,公开向我道了歉。
而我爸的那个“辉煌置业”,也因为涉嫌敲诈勒索,被立案调查。
我爸作为法人代表,被警察带走了。
公司的危机,解除了。
账户解冻,项目也重新启动。
一切,都回到了正轨。
这场风波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但它给我上的这一课,却无比深刻。
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,去了一趟拘留所。
隔着冰冷的玻璃,我看到了我爸。
他穿着囚服,头发白了大半,整个人苍老颓废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。
看到我,他的眼睛亮了一下,随即又黯淡下去。
“你……你来了。”
我拿起电话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为什么?”我问他。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他沉默了很久,才缓缓开口。
“我就是……不甘心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。
“凭什么?凭什么赵金花那个贱人,可以过得那么好?凭什么你这个不孝女,也可以过得那么好?”
“而我,却要这么窝囊地活着?”
“我觉得不公平。”
“我就是想把你们都毁了。我不好过,你们也别想好过。”
听着他这些疯狂又偏执的话,我忽然觉得,自己以前所有的怨恨,都释然了。
跟一个心理扭曲的人,是讲不通道理的。
他已经掉进了自己挖的深渊里,再也爬不出来了。
“赵阿姨,她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你。”我平静地说,“她甚至,还在帮你。”
“你借的高利贷,是她帮你还清的。”
“她让我转告你,从今往后,你们两清了。”
我爸愣住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
他的嘴唇哆嗦着,眼眶,竟然慢慢红了。
两行浑浊的眼泪,顺着他苍老的脸颊,流了下来。
这是我长这么大,第一次看到他哭。
不是为了演戏,不是为了骗钱。
而是,真正的,后悔了。
但我知道,一切都晚了。
有些错,犯下了,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。
我挂了电话,转身离开。
没有再回头。
出来的时候,我在拘留所门口,看到了我妈和姜宇。
我妈也老了很多,两鬓斑白。
姜宇跟在她身边,低着头,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
他们看到我,想上来跟我说话,又不敢。
只是远远地看着我。
我冲他们,微微点了点头。
然后,转身,走向了我的车。
坐进车里,我给赵金花打了个电话。
“赵阿姨,谢谢你。”
“傻孩子,跟我客气什么。”电话那头,传来她温和的笑声。
“有空吗?一起吃个饭吧。”我说。
“好啊。”
那顿饭,我们吃得很开心。
我们聊了很多,聊我的公司,聊她的过去,聊未来的打算。
她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,关心我,指点我。
吃完饭,她送我到楼下。
临走前,她忽然对我说:“姜知,有件事,我想了很久,还是决定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其实……当年,我那个没保住的孩子,是个男孩。”
她看着我,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“后来,我身体好了,又想再要一个孩子。可是……我再也生不出来了。”
“我收养了一个孩子。一个男孩。”
“他跟你,差不多大。”
“我一直没告诉他他的身世。我怕他知道了,会恨我。”
我的心,猛地一跳。
一个荒唐的念头,从我脑海里闪过。
“他……他叫什么名字?”
“他跟我姓赵。”
“叫,赵屿。”
11.
赵屿。
屿,与“宇”同音。
这世上,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?
我看着赵金花,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。
“哪个屿?”
“山岛屿。”赵金花说,“我希望他能像山一样沉稳,像岛屿一样,成为我的依靠。”
不是姜宇的“宇”。
我心里,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,还是有些失落。
“他是个好孩子,很懂事,也很努力。”赵金花说起养子,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,“现在在国外读博,过两年就回来了。”
“那挺好的。”我由衷地说。
赵金花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最后,她只是拍了拍我的手。
“很晚了,上去吧。”
回到家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脑子里,全是赵金花说的话。
还有我爸,在拘留所里流下的那两行眼泪。
一个星期后,我爸的案子开庭了。
敲诈勒索罪名成立,判了三年。
因为赵金花帮他还清了高利贷,算是从轻处罚了。
我妈和姜宇,来找过我一次。
他们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,租了个小单间住。
我妈找了份保洁的工作。
姜宇,也去了个餐厅当服务员。
“姐,这是以前你给家里的钱,我们省下来的一些。”
姜宇递给我一张银行卡,里面有二十万。
“我知道,这些钱,连本带利都不够。但你放心,剩下的,我们会慢慢还给你。”
他看起来,像是真的长大了。
眼神里,没有了以前的混不吝,多了几分踏实和愧疚。
“以前,是我不懂事,对不起。”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我没有收那张卡。
“钱,你们留着吧。”我说,“好好生活。”
冤冤相报何时了。
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,付出了代价。
我没必要,再把他们逼上绝路。
送走他们,我的人生,似乎真的彻底翻开了新的一页。
公司发展得很顺利,我也越来越忙。
偶尔,会跟赵金花一起吃饭,聊天。
我们之间的关系,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母女。
我以为,生活就会这样,平淡而又充实地过下去。
可我没想到,一个更大的秘密,正在不远处,等着我。
两年后,赵金花的养子,赵屿,回国了。
赵金花特意组了个饭局,给我和他接风。
在餐厅包间里,我第一次见到了赵屿。
他很高,很清瘦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看起来斯斯文文的。
笑起来的时候,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。
看到他的那一瞬间,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那张脸……
那张脸,除了更成熟,更稳重之外,竟然跟姜宇,有七八分的相像。
尤其是眼角那颗痣,位置都一模一样。
我心里,那个曾经被我压下去的荒唐念头,再次疯狂地涌了上来。
“姜知姐,你好。”赵屿朝我伸出手,笑得很温和,“经常听我妈提起你。”
我机械地跟他握了握手,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。
“你……你好。”
那顿饭,我吃得食不知无味。
满脑子,都是赵屿和姜宇那两张相似的脸。
这,绝对不是巧合。
饭局结束后,我找了个借口,单独把赵金花留了下来。
“赵阿姨,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。
“赵屿,他到底是谁?”
12.
赵金花看着我,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。
最后,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你都猜到了,不是吗?”
我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“姜宇……是你的儿子。”
我用的是陈述句,不是疑问句。
赵金@一点点头。
“当年,我跟你妈,是在同一家医院生的孩子。”
“我生的是个男孩,就是姜宇。”
“而你妈,她生的是个女孩。”
“可是,那个女孩,生下来就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。医生说,活不过一个月。”
“你爸……他不能接受。”
“他需要一个健康的儿子,来继承他的‘家业’。”
“所以,他买通了医院的护士,把我们的孩子,调了包。”
“他把我的儿子,抱回了家,当成了他的儿子。”
“而那个生病的女婴,他留给了我。”
“他告诉我,是我们的孩子得了重病。让我带着孩子,滚得越远越好。”
我听着这一切,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原来,这才是真相。
这才是所有事情的源头。
我不是姜启明的女儿。
那个被他和我妈嫌弃了三十年的女儿,其实,是赵金花的亲骨肉。
而他们捧在手心里,疼了三十年的宝贝儿子,却是他们仇人的孩子。
何其荒唐!何其可笑!
这简直是上天开的,最大的一个玩笑。
“那……那个女孩呢?”我声音颤抖地问。
“我带着她,到处求医。花光了所有的钱。可是……还是没能救回她。”
赵金花说着,眼圈红了。
“她只活了三个月。”
我的眼泪,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。
我不知道,我是在为那个素未谋面的,我真正的“妹妹”哭。
还是在为我自己,这被偷走了三十年的人生哭。
“我后来查到了真相。但我没有揭穿。”赵金花说,“因为我知道,揭穿了,只会让更多的人痛苦。”
“姜宇在你家长大,虽然被养废了,但至少,他平安长大了。”
“而你……”
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。
“你是我对不起你。是我没有保护好你。”
她把我抱进怀里。
“好孩子,都过去了。”
“以后,有妈妈在。谁也不能再欺负你。”
我在她的怀里,放声大哭。
像一个迷路了三十年的孩子,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后来,我把真相,告诉了赵屿。
他听完后,沉默了很久。
最后,他只是对我说:“姐,无论我是谁的儿子,你都是我唯一的姐姐。”
我把公司的一部分股份,转给了他。
我们姐弟俩,一起,把赵金花的公司,做得更大,更强。
至于姜家那三个人。
我再也没有去见过他们。
我听说,我爸出狱后,中风了,瘫在床上。
我妈和姜宇,一边打工,一边照顾他。
日子过得很辛苦。
有一次,赵屿去看过他们。
他没有告诉他们真相。
只是,以一个“远房亲戚”的名义,给了他们一笔钱。
算是,替赵金花,还了那三十年的,生养之恩。
我的故事,到这里,就结束了。
我失去了我以为的家人,却找到了我真正的亲人。
我经历了背叛,欺骗,和伤害。
但也收获了,最珍贵的亲情和爱。
人生,就像一盒巧克力。
你永远不知道,下一颗是什么味道。
但没关系。
只要你勇敢地走下去,总会,尝到甜的那一颗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