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文舍

星辰尽头无人等_精选章节

孕晚期的温念出车祸后羊水破了,肇事车主将她送往医院。

医生以胎位不正为由给她做了剖腹产,情况紧急,连麻醉都没给她打。

手术进行到一半,医生接了个电话,就丢下开膛破肚的温念离开了。

温念靠着强大的意念咬牙将胎儿分娩,谁知胎儿缺氧过度住进了ICU。

出院后,温念一纸诉状,将医生告上法庭。

可法院却迟迟没有立案,她一打听才知道是丈夫将案子压了下来。

温念气愤不已,找司宴讨说法,谁知他却说:

“当时你情况紧急,她一个人搞不定,所以出去喊其他医生来帮忙,并不是丢下你不管。”

“她撒谎!”温念气结,“她分明是接了电话才离开的,根本不是去搬救兵!”

司宴对她的话视若无睹,自顾自地道:“若兰好不容易才成为主治医师,我不能让你毁了她。”

“是她毁了我的孩子和人生!”温念话一出口,才意识到不对:“她就是林若兰?”

这个名字,对温念来说并不陌生。

她就是司宴一直挂在嘴边的邻居姐姐,是他的青梅,亦是他的救命恩人,

司宴点头,原本平静的眼眸多了几分柔情,“我的命是她救的,所以我会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。”

“况且,若兰说孩子好好的只是有些体弱,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。”

温念气得浑身发抖,“好好地?孩子刚出生就住进了ICU,医生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个正常人!”

她没办法用傻子两个字来形容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。

可是司宴听了,也只是皱了下眉。

“是你自己闲不住出去乱晃才被车撞倒引发早产,别一出事就把责任全都推到若兰身上。”

“若兰也很自责,好几天没睡好觉了,我去陪陪她。”

“你乖乖在家待着,不要再胡闹了,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。”

看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,温念厉声嘶吼:“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,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他?!”

“你不要血口喷人,若兰没有伤害他。”司宴面若寒霜,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,“况且,若兰不是别人,在我心目中,她比任何人都重要。”

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,在温念脑子里炸开。

她忽然有种,她好像不认识他的错觉。

可是他之前分明爱惨了她。

两人是大学同学,温念军训晕倒时,是司宴顶着烈日抱着她狂奔去校医处。

得知她有低血糖,司宴养成了随身携带巧克力的习惯,时不时就偷偷往她桌子底下塞一块。

没多久,他就策划了表白,说他对她一见钟情。

由于原生家庭的缘故,温念排斥恋爱,拒绝得干脆又彻底。

可是司宴没有放弃,以好朋友的名义陪在她身边,最终成功打动了她。

确定关系的那天,司宴高兴疯了,发誓会一辈子好好爱她、疼她,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。

他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,一毕业就向她求婚。

温念恐婚,迟迟没有答应。

司宴不厌其烦,求了99次婚,还在维港放了99场烟花。

后来,温母跳楼身亡,是司宴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,为她保留了最后的体面。

下葬那天,他跪在温母的墓碑前,承诺会替她好好照顾温念和妹妹,让她安心在地下长眠。

温念终于放下恐惧,主动提出结婚。

领证那天,司宴喜极而泣,恨不得昭告天下。

婚后第二年,她怀孕了,更是被司宴当成了保护动物。

她原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,直到孩子早产那天,她才发现自己是个笑话。

母亲早就叮嘱过她,男人靠不住,可她当初就是昏了头,

现在后悔还来得及,她要及时止损。

温念流干了眼泪,瞒着司宴,将诉状递到了最高 法院。

好不容易熬到开庭,司宴却坐在被告的证人席上。

他拿出温念坐在火锅店里的照片,指控她管不住嘴偷吃火锅,才导致孩子一出生就住进ICU。

温念瞬间情绪失控,“你有没有常识?孕妇吃火锅根本不会影响胎儿!”

她声嘶力竭地普及孕产知识,为自己辩解,但法官竟当场宣布她败诉。

温念不服气,立即提起上诉。

司宴竟拿孩子要挟她:“撤诉,或者带他回家,你选一个。”

温念不可置信地瞪着他,眼底猩红一片,“你疯了!医生说他出院的结果只有一个,那就是死!”

烟雾缭绕中,司宴脸上似笑非笑。

“你为了推卸责任,将若兰告上法庭时,有没有想过她若是败诉会是什么后果?”

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希望你以后做事想清楚,别再意气用事,嗯?”

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,让温念如坠冰窟,寒气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
她本以为司宴只是吓唬她,可是当晚孩子就被送回了家。

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,温念妥协了,哭着喊道:“我撤诉!我撤诉还不行吗?!”

司宴不慌不忙吩咐助理送孩子去医院,温柔地替她擦泪,“记住,下次别这么不听话了。”

下次?

没有下次了。

温念绝望地看着他,暗暗发誓,她一定要尽快离开他。

还要将他和林若兰所做的一切,加倍还回去。

当晚,她以给孩子买保险为由,骗司宴签了离婚协议。

一个月后,她就可以带着孩子离开了。

了却一桩心事后,温念去医院探望孩子,这才发现孩子被林若兰赶出了ICU,住进了普通病房。

她立刻抱着孩子去了ICU,林若兰正在给病床上的流浪狗做检查。

温念忍无可忍,让她立刻将ICU让出来。

林若兰轻描淡写地说:“难道只有你儿子的命是命,流浪狗的命就不是命了?你也知道,就算他活下来也是个傻子,倒不如自生自灭,免得浪费医疗资源。”

温念怒不可遏,扬手给了她一耳光。

“林若兰,我付了医药费,你没有资格赶我们!立刻抱着你的狗出去,否则我就报警了!”

林若兰刚要还手,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,顿时捂着脸哭了出来。

“我真的是不想让他成为你和阿宴的负担,也不想让孩子活受罪,你知道他浑身插满管子有多痛苦么?”

“温念,我真的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。你怎么就是不领情呢,难道就因为阿宴对我念念不忘,所以你才处处针对我吗?”

“如果是这样,那我现在就离开港城,躲到一个阿宴找不到的地方,这样可以了吗?”

温念刚纳闷她突如其来的变脸,就被身后一股大力推开,

毫无防备重重摔倒在地上,左肩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,疼得钻心。

好在她死死护住了怀里的孩子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
男人紧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对另一个女人说:“对不起若兰,是我没保护好你,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。”

说完,司宴面向温念,这才发现她和孩子摔在地上。

他的眼底划过一抹不忍,但很快被冷冽取代。

“若兰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和孩子好,你非但不领情,反倒动手打人?立刻跟若兰道歉!”

温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眼底翻滚着恨意,“我死都不会跟她道歉!孩子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她所赐,她竟然还把他赶出ICU!”

如果杀人不犯法,林若兰早就死了一万遍!

“算了阿宴。”林若兰哭得梨花带雨,“你太太对我敌意很大,我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,我还是离开这里吧。”

“希望她下次怀孕的时候别再乱吃东西,生个健康的宝宝。”

“阿宴。”她看着他,眼角倏然滑落一滴泪,“只要你们夫妻和睦,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,我也心甘情愿。”

司宴语气坚定道:“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,你安心待着,其他的都交给我。”

怀里的孩子气息又弱了几分,温念没兴趣看他们你侬我侬,“麻烦带着你们的狗滚出去,这里是ICU,不是宠物医院。”

司宴似乎才看到床上的流浪狗,眉心紧拧,“若兰,这里怎么会有狗?”

林若兰早就想好了措辞,避重就轻地回答:“这是我在高架上捡到的,见它浑身是伤,才把它带到医院。好在抢救及时,保住了它一条命。”

闻言,司宴的蹙起的眉心逐渐舒展,点头道,“若兰,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。”

善良?

温念气笑了,司宴真是眼瞎心盲!

旁人一看便知林若兰在撒谎,她分明是借着狗恶心自己和孩子。

原来爱与不爱,区别这么大。

温念紧紧抱着孩子,咬牙切齿道:“司宴!你要是还认这个孩子,就尽到做父亲的责任,立刻带着林若兰和狗离开!”

幸好狗和孩子孰轻孰重,司宴还分得清,

只是对上林若兰,他还是用了商量的口吻:“若兰,既然这只狗已经脱离危险了,那我们先带它……”

话说一半,林若兰忽然“啊”地一声,晕倒他在怀里。

“若兰!司宴慌了,拦腰抱起她就要离开。

温念立刻挡在他面前,“司宴,她是装的,你先救孩子!”

男人看都没看她怀里的孩子,冷冷地说:“若兰说的没错,你对她的敌意实在是太大了。”

“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,否则我饶不了你!”

司宴用力撞开温念,抱着林若兰大步离开。

刚好撞在她受伤的左肩,疼得她倒抽冷气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怀里的孩子也摔了出去。

与此同时,司宴怀里的林若兰冲温念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。

“咚”地一声闷哼,伴随着婴儿微弱的哭泣声,温念瞬间头皮发麻。

她连忙抱起孩子,一瘸一拐地冲进急诊室。

可是里面空空如也,一位医生都没有。

碰巧有护士路过,她告诉温念,所有的医生都被司宴叫去给林若兰做检查了。

温念马不停蹄地跑到林若兰所在的病房,果然,十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都在排队,等着给林若兰看病。

她抓住其中一位,哭着说:“我的孩子快死了,求求您救救他!”

对方看了眼孩子,脸色骤变,伸手探向孩子的脖子,摇头叹气道:“晚了,他已经没气了。”

众人闻言,顿时围了过来,对温念指指点点:

“这人怎么做母亲的,孩子都死了都不知道!”

“哎,孩子真是可怜,希望他下辈子别投胎到这种不负责任的母亲肚子里。”

“造孽啊,看上去也就一两个月大,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世界……”

他们说了些什么,温念全都没听清。

失去意识之前,她仿佛看到司宴一脸慌张地冲了过来。

再次醒来时,温念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打点滴。

她愣了半秒,想起孩子,猛地翻身下床。

听到动静,站在窗边抽烟的司宴走过来按住她,语气是她许久没有听到过的温柔,

“你低血糖犯了,乖乖在床上躺着休息,听话。”

温念眼底猩红,哑着嗓子问他:“孩子呢?”

司宴眸光闪动,“你饿不饿,想吃点什么?”

“我问你孩子在哪!”

“我让助理给你买点小米粥吧,养胃……”

“啪!”温念用一耳光打断他的话,咬牙切齿地问他:“我再问你一遍,我的孩子在哪,我要见他!”

司宴显然没想到她会动手,表情僵了下,很快恢复如常:“孩子没了,在太平间。”

短短八个字,温念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。

一股巨大的悲痛瞬间盈满胸腔,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想哭却哭不出来。

原来,伤心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。

司宴似是有些不忍,蹙眉安慰,

“对孩子来说,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。你别太难过了,养好身体,过段时间我们再要一个。”

温念猛地抬头,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,“那是我们的孩子,不是一条狗!”

司宴抿唇不语,表情隐隐有些不耐。

温念死死掐着手心,一字一句:“是林若兰害死了我的孩子,我要她偿命!”

“温念!”司宴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制止她下床,沉声说:“孩子是因急产造成的缺氧,所以体制很差,与若兰无关,你不要再胡搅蛮缠。”

他刚好碰到她骨裂的地方,痛得她直冒冷汗。

她拼尽全力打掉他的手,笑出了眼泪,“原来你为了林若兰,竟然眼瞎心盲到这种地步?”

“司宴,你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!”

“我恨你,我后悔当初跟你结婚!”

温念眼底情绪翻涌,毛孔里都写满了愤怒和恨意。

如果没有嫁给他,她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。

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。

“我理解你刚失去孩子,情绪波动大。”司宴低声道:“但你要有分寸,不要牵连无辜的人,否则别怪我不顾夫妻情分。”

温念怒极反笑,“夫妻情分?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情分可言吗?”

为了一个林若兰,他伤她至此,甚至连孩子的性命都弃之不顾。

现在竟然还大言不惭和她讲夫妻情分?

司宴捏了捏眉心,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,“念念,我知道你介意若兰,可我对她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答应你,等报完恩,我就……”

话说一半,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。

司宴看了眼来电人,迅速按下接听:“……好的若兰,我马上就来,你等我。”

挂断电话后,他丢下一句:“若兰从楼梯上摔下去了,我必须立刻过去,你好好休息。”

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温念面如死灰。

司宴,这就是你说的报恩?

我不会再相信你了,再也不会。

温念撑着酸软的身体去太平间,准备将孩子的尸体送去火化。

可工作人员却说,尸体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被林医生领走了。

温念眼皮一跳,有种不好的预感,“她要尸体做什么?”

工作人员:“有病人需要器官移植,刚好跟死者配对成功,家属已经签了遗体捐献协议所以就把人带走了。”

温念心脏骤停,脸上血色尽褪。

她多么希望,对方在跟她开玩笑。

可是很快,林若兰就带着两名病人家属和锦旗出现在她面前。

“这位就是器官捐献者的母亲,你们可要好好感谢她,是她无私的付出和奉献,才让你们儿子的生命得以延续。”

林若兰将锦旗塞到温念手里,凑到她耳边说:“你儿子的心脏,被我移植到一名强奸犯的身体里了。”

“他的肾和眼角膜,我打算给死刑犯,你觉得如何?”

“只剩脑子没什么用,就丢去喂狗好了。”

这些话犹如一把利刃,狠狠扎在温念心脏,痛得她快要窒息。

病人家属欢天喜地地拉着她的说谢谢,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硬币,

“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,你拿去给孩子买口棺材!”

温念彻底失控,抓起硬币砸在林若兰脸上,“杀人犯,你还我儿子的命来!”

下一秒,司宴的低吼声在背后响起,

“温念你放开她!若兰医者仁心,她只是想让孩子的生命得以延续,让我们有个念想,她何错之有!”

温念身子一抖,又哭又笑,“她害死孩子你不怪她,现在她让孩子死无全尸你还替她狡辩!”

“司宴,你们一个心肠歹毒,一个狼心狗肺,真是绝配!”

“我发誓,我绝不会放过你们!”

她踉踉跄跄离开,在手术室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孩子的残骸。

看着血肉模糊,被开膛破肚的孩子,温念悲愤欲绝。

她颤抖着将他抱在怀里,温柔地拍着他,哭着呢喃:“宝宝不怕,妈妈在,妈妈这就带你回家…”

温念不顾司宴的反对,执意将孩子带了回去。

这晚,她彻夜未眠,抱着孩子唱了一夜的童谣。

期间,司宴进来过,劝她尽快送孩子去火化,被她骂了出去。

她发誓,她一定不会让这个孩子白死。

她要将所有害死他的人,统统踹下地狱。

次日一早,佣人来送早餐,“太太,您就算再伤心难受,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,否则小少爷在天上看到一定会很伤心的。”

温念不想让孩子伤心难过,抓起吐司就往嘴里送。

她把早餐吃的干干净净,笑着对襁褓中的孩子说:“妈妈吃完早餐了,你不要担心妈妈…”

没有人回答她。

偌大的卧室,静得落针可闻。

温念悲从中来,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

突然,困意袭来,她沉沉睡了过去。

醒来时,孩子不见了,床头柜上多了只瓷罐。

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涌上脑海,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。

温念强行压下那股恐慌,叫来佣人:“这是什么?!”

佣人不敢看她的眼睛,支支吾吾地说:“先生一早就送小少爷去火化了,这里面装的是小少爷的骨灰…”

温念心跳骤停,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。

她忽然想起来什么,“所以,是司宴在早餐里下了药?!”

“对不起太太,我只是个打工的,还有孩子要养,求求您别为难我。”

温念二话不说,用尽全身力气打了她一耳光。

“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给我下药,配合司宴偷走了我的孩子,还有脸跟我说你也有孩子?”

“你给我滚出去,别让我再看到你!”

佣人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,司宴听到动静后,沉着脸走进房间。

“这是我的主意,你冲一个佣人发什么脾气?”

温念顿时火冒三丈,抓起台灯砸了过去,“你也滚!”

司宴闪身躲过,语气不耐:“温念,孩子已经死了,你是不是非要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才满意?”

温念冷冷地看着他,脸上满是讽刺。

从他护着林若兰的那刻起,这个家就不再是家了。

就在温念准备跟他摊牌离婚的事时,手机响了,是林若兰发来的微信。

【罐子里装的是流浪狗的骨灰,你儿子的早就被我冲进马桶里了。】

很快,这条微信被撤了回去。

【哎呀,刚才不小心发错了,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?】

温念气血攻心,两眼一黑晕了过去。

醒来时,林若兰也在。

司宴正在给她削苹果,根本没发现温暖已经醒了。

林若兰假惺惺地说:“太好了,你终于醒了,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温念不想看她演戏,抢过司宴手中的水果刀就捅了过去。

刀尖刺进林若兰的前一秒,司宴徒手接下,瞬间鲜血直流。

“阿宴!你流血了!”林若兰惊呼,明知故问地哭诉:“痛不痛,你怎么这么傻?”

司宴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我答应过你,会保护好你的。”

他认真的样子,像极了在温念母亲墓碑前发誓那天。

温念眼底一片猩红,疯了似得逃了出去。

她去了妹妹家,得知她这段时间的惨痛遭遇,妹妹气得跑去了医院,温念拦都拦不住。

妹妹将林若兰骂了个狗血淋头,还向医院实名举报她手术存在重大失误、自作主张捐献器官和侮辱尸体罪。

可是妹妹还没离开医院,就被警方以寻衅滋事为由带走。

温念连忙赶到警局,将手里的证据拿了出来,可警方却严厉地批判道:“司先生说了,林小姐在手术过程中没有任何失误,你若是再诽谤,连你一起抓进去!”

她苦求无门,想要去找律师将妹妹保释出来。

刚出警局,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。

后座车窗降下,露出司宴那张过分英俊的脸。

他将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,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:“想救你妹妹出来,就在医疗事故责任认定书上签字。”

“司宴,小语也是你妹妹!”温念气得浑身发抖,“当初你在我妈墓碑前发誓说会将她当成亲生妹妹对待,这才过去多久,你就不怕我妈泉下有知……”

司宴沉声打断了她:“只要你乖乖签字,我仍然会像过去那样对待小语。”

温念咬牙,“我若是不答应呢?”

司宴眸色转暗,意味深长地说:“她好不容易考上港大,你也不想她这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吧?”

温念到抽一口冷气,眼底满是震惊和愤怒,“司宴,你混蛋!你为了一个林若兰,连孩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,现在竟然还拿小语威胁我?!”

司宴垂眸不语,点了根烟,深深吸了一口。

温念明白,他只给她一根烟的功夫考虑。

气氛瞬间降至冰点,温念满腔的愤怒和屈辱,嘴唇都咬破了,往外渗着血珠。

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了六年的男人,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。

这几年,他明明将温语当成了亲生妹妹那样去疼爱。

温语从小胃不好,他不厌其烦地陪着她看遍了港城的名医,还从国外找来专家,终于让温语的胃病有所好转。

温语偏科偏得厉害,他请来名师为她补课,才让她考上港大。

不久前温语被同学霸凌,他不惜退掉几个亿的合作,亲自去学校替温语撑腰。

跟温念比起来,他这个姐夫做得丝毫不逊色。

温语曾笑着说:“我不仅有姐姐,还有了哥哥,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我!”

可是现实却狠狠给了温念一巴掌!

“考虑好了么?”男人冷冽的嗓音将温念从思绪中拉回现实,她冷不丁跟他四目相对,将他眼底的不耐烦尽收眼底。

温念狠狠掐了掐手心,告诉自己别再对他抱有幻想,更不要沉溺于过去。

从前那个为她们遮风挡雨的司宴,早就死在了过去。

温念颤抖着手指在认定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,扔到他脸上,“赶紧让他们放人!”

司宴刚要答应,手机振动了下,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内容,立刻拒绝了温念。

“若兰说现在医院里传的沸沸扬扬,她都抬不起头做人了,所以必须要让小语吃点苦头,这样才能长记性。”

“不如就让她在看守所里待上一周,到时候我再让警方放人。”

说完,司宴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温念,便吩咐司机开车。

反应过来后,温念立刻追了上去,“司宴,你答应过我只要签字就放人的!”

劳斯莱斯越开越快,转瞬消失在街角。

温念只好拿出手机打给司宴,可他却始终没有接听。

她再次回到警局,可他们说,司宴打过招呼,一定要再七天后才能放人。

无奈之下,温念只能回去。

这七天,对她来说如同是度日如年。

司宴一直没有回来,但温念知道,他和林若兰在一起。

因为林若兰时不时就发来微信,宣誓主权般地告诉温念,她和司宴有多么甜蜜。

【阿宴带我去了我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,他说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甜蜜回忆。】

【阿宴说,他的命是我救的,所以他会用一辈子来报答我。】

【温念啊温念,就算你是司太太又如何?阿宴的人和心都在我这,你输得一败涂地!】

【识相的话就趁早离开阿宴,否则我会毁掉让你珍重的一切!】

温念始终都没有回复,因为林若兰说得很对,她输了。

只不过她不是输给林若兰,而是输给曾经那个满眼都是司宴的自己。

妈妈说得对,女人,不应该太相信男人。

幸福,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。

为了转移注意力,温念将别墅里所有关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整理了出来,丢到院子里用火烧掉。

包括这些年司宴送给她的礼物,以及她为孩子准备的东西。

火焰如狂暴的野兽,在夜色中无声地咆哮,吞噬了他们的过去。

浓烟滚滚中,司宴回来了。

他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东西,皱眉问她在烧什么。

温念头也不抬地说:“垃圾。”

司宴目光中满是疑惑:“为什么不直接丢掉?”

温念面无表情,语气淡淡:“只有烧掉,才能让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。”

司宴听得云里雾里,正要追问,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
“对了,医院里的风言风语好不容易压下去,若兰的心情也好了许多。等小语出来,你务必告诉她不要再乱来,否则就不是关三天那么简单了。”

温念嘲弄地笑了,什么都没说。

见状,司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,“你别多想,我只是不想小语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。她好不容易才考上理想的大学,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,而不是……”

“你说的对。”温念讥笑道:“等她出来,我会将你的话,一字不落地告诉她。”

司宴愣了下,语气不悦道:“你还在吃若兰的醋?我不是说过么,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误会的那样,我只是……”

温念再次打断他:“我懂,你只是想报恩。”

她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,起身就要离开,手腕却被他紧紧扣住。

“念念。”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眼底是她久违的柔情,他语气急切地说:“我知道你还在为孩子的事情伤心难过,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……我答应你,等我忙过这段时间,就请大师为他超度。”

“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极光吗?我让助理订了下个月飞冰岛的票,到时候我们好好散散心。”

温念冷冷地注视着他,嗤笑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她不相信,他特地跑回来,只是为了说这些。

果然,男人眸光微闪,脸上划过被戳穿后的尴尬,下一句便是:“若兰最近在评优秀医生的职称,可是手术的事让她备受争议,我定了锦旗,如果你能亲自送过去的话,那些对她不利的传言就不攻自破了。”

温念失笑,“司宴,你不觉得你太羞辱人了吗?”

让她去给害死孩子的杀人凶手送锦旗,亏他想得出来!

司宴脸色 微变,“只是辛苦你跑一趟而已,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咄咄逼人?”

温念语气嘲弄:“是不是我不去,你就不会放温语出来?”

“当然不是。”司宴低头看了眼腕表,“我刚才已经给警局打过电话了,还派了助理去接她,估计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。”

话音刚落,他的手机响了,正是助理打来的。

“司总不好了,温语小姐出事了!”

“我现在和司机送她去医院,您和太太尽快过来吧!”

司宴和温念赶到医院时,手术还没结束。

助理身上的西装沾满了鲜血,可想而知温语流了多少血。

温念情绪失控,将他抵在墙上,“好好的,我妹妹怎么会出事?!”

助理告诉她,他去看守所时,温语已经离开了。

他刚准备打给司宴复命,就听到附近的巷子里传来惨绝人寰的呼救声。

“我觉得声音很像温语小姐,于是赶紧就过去了,然后就……就发现温语小姐被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压在身下!”

助理的话刚说完,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“你的意思是,小语被人欺负了?”

“……是”,助理支支吾吾地回答:“那几个乞丐见到我,丢下温语小姐就跑,我这才发现,她衣不蔽体、浑身都是血!”

温念的耳畔嗡嗡作响,大脑一片空白,一时之间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
司宴喊了她好几声,她才堪堪回神。

“啪!”温念拼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,用尽所有力气对他吼道:“都怪你!如果不是你让人把她关进看守所,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!”

司宴哑口无言,舔了舔渗血的嘴角,什么都没说。

温念眼底猩红一片,忽然想到什么,倒抽了口冷气。

“是她!是林若兰做的!”

司宴皱了下眉,语气不悦:“你在胡说什么?若兰和小语无冤无仇,怎么可能会害她?只是一场意外而已,你不要什么都往若兰身上推。”

“不是意外,就是她!”温念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,“她说过,她会毁掉我珍重的一切!”

她颤抖着双手解锁手机,将林若兰发来的微信拿给司宴看。

这时,林若兰忽然出现,一脸担忧地问道:“阿宴,小语还没有脱离危险吗?”

“林若兰!”温念眼底满是愤怒和恨意,“你把我妹妹害成这样,竟然还有脸来?!”

司宴伸手拦住她,将林若兰护在身后,“你冷静点,这件事与若兰无关,是我告诉她小语出了意外,她也是担心小语才赶过来的。”

“担心?”温念声嘶力竭地反驳:“她一个杀人犯,她知道担心这两个字怎么写吗?!”

“司宴,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,你口中的救命恩人,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!”

“她害死我们的孩子还不够,还找人毁我妹妹的清白!”

“今天就算天塌下来,我也会将她送进监狱,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!”

温念咬牙,狠狠瞪着林若兰,胸口剧烈起伏。

林若兰眼底闪过狠厉和得意,很快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,“阿宴,既然你太太这么讨厌我,我看我还是离开港城吧,免得碍她的眼。评级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了,我现在就去找院长辞职。”

她说完转身就走,司宴立刻拉住了她。

“我会说服念念去送锦旗,评级的事你别担心,今天她情绪不好,说了些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。”

“可是阿宴,我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……”

“为了你做任何事,我都甘之如饴,怎么会为难呢?”

闻言,林若兰“嗯”了声,“谢谢你阿宴,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。”

她扭头看向温念,飞快地做了个鬼脸,用唇语说道:“你输了。”

温念浑身血液逆流,控制不住地扬起手。

可是下一秒,司宴就紧紧扼住了她的手腕,用力一甩。

温念重心不稳,狠狠摔倒在地上,指甲被掀翻,疼的五官都扭曲了。

司宴眼底划过不忍,刚要去扶她,身旁的林若兰就抢先一步冲了过去。

“温小姐你没事吧,快起来,地上凉……”

她假惺惺地伸出手,用只用温念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那几个乞丐都有艾滋,你妹妹这辈子完了。温念,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。”

温念瞳孔骤缩,扬手就是一巴掌,“畜生,我就知道是你做的!”

林若兰“啊”了声,捂着脸哭了出来,“我什么都没做,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,难道非要我以死明志吗?”

“好,希望我死了以后,你不要再冤枉我了!”

说完,她快步跑了出去。

司宴脸色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,丢下一句“你太过分了,如果若兰有个三长两短,我不会轻易放过你”,便迈步追了出去。

温念刚从地上爬起来,医生就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出来。

由于抢救及时,温语脱离了生命危险,可是她的下体撕裂严重,子宫也没保住。

“另外,侵犯她的人疑似有艾滋病,我们已经抽血化验了……”

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,温念已经不关心了,她冲进手术室,扑在仍旧昏迷中的温语身上,泪水断了线似的涌出。

“小语,是姐姐连累了你,你放心,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!”

不久后,温语终于醒了。

回想起遭遇的一切,她情绪失控,抓起水果刀就要割腕。

温念夺过刀扔在地上,痛心疾首地说:“我已经失去了孩子,不能再失去你了!”

温语如梦初醒,“姐姐对不起,我让你操心了。”

温念痛得喘不过气来,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,“小语,对不起,是姐姐害了你!”

如果不是她忍不住说出一切,温语根本不会去找林若兰的麻烦……

温念心底满是悔恨,她发誓,她会让林若兰血债血还。

大半个月过去后,温念顺利拿到了离婚证,温语也可以出院了。

可是温念办完手续回到病房时,温语却不翼而飞。

与此同时,司宴打来电话,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:“小语现在很安全,你不用担心。”

顿了下,才切入主题:“明天就是医院评选优秀医师的截止日期了,为了让若兰顺利入选,你务必亲自将锦旗送到若兰手里。”

温念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,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做梦,我死也不会去的!”

司宴语气淡淡:“你不去的话,那我就只能让小语代替你了。不过,以小语现在的精神状况,她恐怕不太想见到若兰……”

“司宴!”温念气得浑身发颤,最终只能点头答应:“别动我妹妹,我去还不行吗?!”

“乖,我在医院等你,不见不散。”

电话很快被挂断,温念极力克制着情绪,打车去了医院。

她刚下车,等候在一旁的助理就将锦旗递到她手里。

看着上面印着的「医术精湛、医德高尚」这八个大字,温念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。

“太太。”助理小声提醒道:“司总请了许多媒体记者到场,待会您送锦旗的整个过程都将被现场直播,他让我转告您,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,别让林小姐为难,否则……您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您妹妹了。”

话音刚落,看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一窝蜂围了上来,将镜头对准了温念。

“司太太,听说您今天特地来给林医生送锦旗,就是为了感谢她从死神手中将您救了回来……”

“羊水栓塞是产科极为罕见且极其凶险的并发症,死亡率高达20%-60%,林医生真是医术精湛啊!”

“林医生不仅医术精湛,还有着一颗心系患者的心,她将您儿子的器官捐献给了其他病人,让您儿子的生命得以延续下去,请问您有什么想对林医生说的吗?”

温念深吸了口气,打算背诵助理准备好的台词。

忽然,手机振动了下,是温语打来的视频通话。

温念立刻按下接听,嗓音发颤:“小语你在哪里?”

视频里的温语站在窗边,脸上带着决绝的笑,“姐姐对不起,我很想陪你一起走下去,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。”

“不要!”温念惊恐万分,“小语你千万不要做傻事,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!”

温语自顾自喃喃道:“我走了以后,你不会再有软肋……姐姐再见,我和妈妈会在天上保佑你的。”

“不要啊小语!”温念话音刚落,温语就纵身一跃。

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视频通话骤然中断。

温语难以置信地看着对话框,整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
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耳边始终回荡着那句:“我走了以后,你不会再有软肋。”

是司宴和林若兰逼死了温语,他们是杀人凶手!

温念猛地抬起头,看向不远处的司宴,他蹙着眉,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温念刚要冲过去跟他拼命,忽然改变了主意。

反正她已经没有软肋了,司宴再也拿捏不了她了。

既然他大费周章安排直播,想让所有人都歌颂林若兰,那她就在镜头底下,揭穿他们的真面目!

下一秒,温念在众人的注视下,缓缓开口:“我的确是来给林若兰送锦旗的,只不过这上面的字印错了,应该换成「庸医杀人、蛇蝎心肠」才对!”

记者们懵了,事情怎么跟预设中的不太一样?

反应快的记者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,难不成这里面另有隐情?

如果能挖掘出来,最近的头条非他莫属!

他立刻递上话筒,一本正经地说:“司太太,林医生可是仁爱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,您可不能信口雌黄啊!”

温念接过话茬:“口说无凭,我有证据!”

林若兰脸色骤变,短暂的怔愣后,立刻反驳道:“温念,你别血口喷人!”

司宴皱眉,想不通温念为什么忽然间态度大变,他意味深长地对她说:“不要胡说,小语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。”

这句话简直是戳在了温念的肺管子上,她一下子就炸了。

“小语死了,我已经没有妹妹了!司宴,林若兰,是你们逼死了她!”

“你们害死了我儿子,现在又逼死了我妹妹!”

“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还!”

司宴愣了下,“你在胡说什么?我明明让司机送小语回家了……”

话说一半,他意识到不对劲,温念不至于会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。

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追问下去,就被林若兰打断:“阿宴,别听她胡说,她这是想当着媒体记者的面诬陷我们。”

说完,她扭头瞪向温念,眼底一片狠厉,“温念,我知道你嫉妒阿宴对我好,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。”

“你和阿宴是夫妻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会不懂。你这样胡说八道,就不怕司氏的股价收到影响吗?”

简简单单两句话,就将温念的动机定义为诬陷。

不仅是媒体记者,就连司宴都深信不疑,脸上的震惊很快变成厌恶。

“温念,你为了诋毁若兰,竟然连我和司氏都不顾了,真是不择手段!”

“不择手段的人是你们!”温念打开手机,将里面的证据一一展现在众记者面前,“为了掩盖林若兰手术中的重大失误,司宴串通他父母在法庭上作伪证,甚至不惜以他亲生儿子的性命威胁我撤诉!”

“林若兰以救治流浪狗为由,将我重病的儿子赶出ICU,致使他不治而亡!”

“我儿子惨死后,林若兰自作主张将他的器官捐献给死刑犯,挖出他的脑子去喂狗,还将他的骨灰冲进马桶!”

“林若兰所做的这些事,哪一件不是惨绝人寰、人神共愤?她根本不配当医生,甚至不配做人!”

“我温念在此实名举报,林若兰在我分娩期间,恶意将开膛破肚的我丢下不管不问,险些让我一尸两命,整个手术过程存在严重失误。另外,她私自处理我儿子的尸体,已经构成侮辱尸体罪,我要求医院和卫健委严查,务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!”

“当然,司宴作为我儿子的亲生父亲,所犯下的罪孽并不比她轻。他是林若兰的帮凶,如果没有他,林若兰不可能逍遥法外这么久!”

“他们同流合污、狼狈为奸,害死我儿子,还逼死了我妹妹温语!”

话音刚落,全场一片哗然,记者们纷纷将话筒递了过去。

“司太太,您的意思是,您儿子的死并不是意外,而是林若兰故意为之?”

“您一审败诉,真正的原因竟是您先生伙同家人作伪证?”

“您口口声声说您先生包庇林若兰,是否是在暗指他们有不正当男女关系?”

温念言简意赅地说:“我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,重点是他们害死了我儿子、逼死了我妹妹。”

至于司宴和林若兰有没有那种关系,早在她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,她就不关心了。

看着温念脸上的嘲弄和漠视,司宴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恐慌。

就好像,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远去似的。

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迈步走过去时,林若兰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,“阿宴,她在撒谎,她要毁了我!”

“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,帮帮我好吗?”

司宴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林若兰,他再一次妥协了:“你放心,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你。不过,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。”

下一秒,他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事。

他看了助理一眼,用眼神给了对方一个指令。

助理皱眉道:“司总,您再考虑考虑?以太太的性子,您若是真这样做,她恐怕会跟您离婚……”

司宴心脏漏跳一拍,很快恢复如常:“按我说的去做,立刻!”

温念那么爱他,怎么可能跟他离婚?

等这件事平息下去,他会跟林若兰彻底划清界限。

到时候,他再好好哄哄温念……

思及此,司宴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宽慰了几分。

助理见他打定主意,只好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份报告拿了出来。

原来,司宴早就做好了温念会临时改变主意的准备。

他提前让助理找医生,给温念出具了一份精神疾病的报告。

以及一份,温念患有产后抑郁症的证明。

所以,当助理拿出这两份鉴定报告时,记者们顿时目瞪口呆。

温念愣在原地,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
她承认,她的确患有中度的产后抑郁——

换做任何人,遭遇过这些非人般的折磨,都不可能逃过产后抑郁。

可是,这并不能说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凭空捏造的!

况且,她根本没有做过精神鉴定,那份报告是伪造的!

意识到这是司宴对付自己的手段时,温念再次崩溃了。

即便她知道,越是这个时候,越是应该冷静。

可是,她做不到。

她情绪失控地扑了过去,拼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。

“司宴!你这个衣冠禽兽,你根本不配做人!”

司宴脸上火辣辣地疼,可心底的郁结却消散了几分,他抓住她再次挥过来的手,用力抱住了她,“别闹,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,等若兰评上优秀医师,我就跟她划清界限……”

他费尽心思,不惜把她说成是神经病,只是为了林若兰的评级。

真是可笑!

温念瞬间清醒,从他怀里挣脱开来,一字一句:“司宴,你爱跟谁来往都跟我没有关系了。”

她拿出一本离婚证,丢在他脸上,“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,从现在开始,你我就是陌路人了!”

“离婚?”司宴呼吸一顿,“什么时候的事,我怎么不知道?”

他下意识接住离婚证,可身旁的林若兰飞快地抢了过去。

她看了一眼,顿时倒抽一口冷气,眼底满是欣喜若狂。

离婚证是真的,他们离婚了!

为了瞒住司宴,她立马换上责备的表情:“温念,你就算是想引起阿宴的注意,也没必要拿假证吓唬他呀,就不怕伤感情吗?”

司宴面色不悦地说:“若兰说的没错,你的确做的太过分了。”

温念直到林若兰在打什么主意,她懒得拆穿对方的把戏,不屑地笑了,“林若兰,别高兴得太早,因为我会在不久的将来,亲手将你送进监狱!”

说完,温念转身面向镜头,嗓音掷地有声:“事已至此,他们还妄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击垮我,真是让人大开眼界。不过,人在做天在 看,举头三尺有神明,报应会迟到,但绝不会缺席。”

“司宴、林若兰,我等着你们暴露真面目的那一天。”

丢下这两句话,温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司宴顾不上去看离婚证,迈着长腿追了上去,刚走两步,就被林若兰挡住了去路。

“阿宴,现在还在直播,当务之急是赶紧澄清温念对我构成的诽谤,晚点再去找她解释也不迟啊!”

司宴思虑片刻,只好点头答应。

可是不知为何,他心底那股恐慌越来越强烈,几乎压得他无法呼吸。

他深吸了口气,极力克制着情绪,陪同林若兰应对记者们的提问。

最终,记者们将温念视为患有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人。

这次的直播有惊无险,以林若兰的职业假笑画上了句号。

记者们散了后,司宴转身就走,林若兰再次拉住了他,“阿宴,评选结果很快救出来了,你晚点再回去好不好?”

司宴毫不犹豫地抽出手,“你肯定能选上,我就不留下陪你了。”

他不放心温念,也很担心温语。

他总觉得,温语或许是真的出事了,否则温念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。

林若兰见状气得直咬牙,眼珠一转,很快想到了对策:“我知道你担心温念,可是她正在气头上,肯定不会见你,不如等她消消气再去找她。”

她拿出离婚证,当着他的面迅速撕毁,假惺惺地说:“她为了吓唬你,还办了假证,看来真是气得不轻。”

闻言,司宴胸口那股烦闷一瞬间消失了大半。

林若兰分析的对,温念肯定很生气,否则不会拿假证来吓唬他。

与其现在回去碰一鼻子灰,倒不如等她气消了再说。

思及此,司宴打消了立刻回去的念头。

他吩咐助理,去准备两份礼物,一份给温念,一份给温语。

“我记得苏富比拍卖会下一期的压轴拍品是太太喜欢的蓝宝石项链,你去联系一下经理,争取尽快拿出来。”

“是。”助理应了声,很快离开。

几分钟后,他去而复返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司宴蹙眉,“怎么,经理拒绝你了,还是那条项链被其他客户买走了?”

“……都不是。”助理咬了咬牙,刚要和盘托出时,司宴的手机响了,是客户打来的电话。

“我先接电话,待会再说。”

司宴走来后,林若兰凑了过来,“你刚才要跟阿宴说什么,我帮你转告吧。”

助理摇了摇头,“事关重大,我要亲自告诉司总。”

林若兰挑了下眉毛,很快想到了什么:“是不是温念那个妹妹出事了?”

“你什么知道?”助理一脸惊讶地看着她,心说难不成这件事跟她……

林若兰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,叹了口气,一副很受伤的样子:“陆特助,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,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,你该不会以为温念说的都是真的吧?”

“她是你的老板娘,但我是你老板的救命恩人,孰轻孰重,你还不明白么?”

助理猛地回过神,她说的没错,她在司宴的心目中,的确比温念重要的多。

“林医生,您多想了,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
林若兰勾唇,笑得无辜,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,你是阿宴的特助,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不该说。”

“好了,你去忙吧,温语的事我会替你转告的。”

助理皱眉,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没什么可是的。”林若兰下了逐客令:“你也知道阿宴心里更在乎谁,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任司太太,你就不怕得罪了我,我给阿宴吹枕边风,把你开了?”

助理震惊地看着她,似乎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。

林若兰冷笑,解开了衬衫上的两粒纽扣,“再不走,我就跟阿宴说你非礼我,你猜,他信你还是信我?”

温念和她之间,司宴都选择了她,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助理?

他没再犹豫,逃也似的离开了。

司宴回来没看到助理,刚要打电话,被林若兰制止了。

“阿宴,陆特助说那条蓝宝石项链价格太贵了,他有点望而却步。我说这是送给太太的,哪怕再贵也要拿下,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。”

司宴失笑,“他这是怎么了,一条项链也要来请示我?”

林若兰笑嘻嘻地说:“谁知道呢,也许,他看温念和你闹得太凶,以为你们真的要离婚了呢!”

司宴唇边的笑意僵住了,“若兰,我不会和念念离婚的,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。”

林若兰脸色 微变,讪笑道:“阿宴,我跟你开玩笑呢。”

“可是我觉得,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。”司宴冷冰冰地说:“若是念念听到,又要不开心了。所以你记住,别再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。”

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林若兰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实际上手心都快掐破了。

贱人,既然离了就别再来纠缠阿宴,否则我就送你去见你儿子!

太平间。

这个月,温念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。

她看着静静躺在白布下的身影,迟迟不敢伸手去揭。

似乎这样,她就可以欺骗自己,温语还活着。

工作人员见状也叹了口气,“你还是看一眼吧,然后尽快送去活化,让死者入土为安。”

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温念,回想起儿子的惨痛遭遇,她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
没错,她绝对不能再给林若兰对温语下手的机会!

温念深吸了口气,咬牙解开了白布。

二十多层高的高楼,让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孩变成了如今血肉模糊的样子。

温念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,她死死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
可是当她看到温语手腕上破败不堪的红绳时,不由地放声大哭。

这是妈妈跳楼前,亲手为她们编的,原本上面还挂着平安扣。

“念念、小语,妈妈希望你们这辈子都可以平安顺遂,健康到老。”

“千万不要相信男人,他们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,若是轻信,只有死路一条!”

妈妈的叮嘱响彻耳畔,温念悔不当初。

是她轻信了司宴,才害死了温语!

她对不起妈妈,也对不起温语和儿子,更对不起自己!

泪水流干后,温念亲自将温语送去火化。

与此同时,一个绝佳的复仇计划浮现在脑海中。

她拿出手机,将某人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。

【我跟司宴离婚了,你不是一直视他为眼中钉么,要不要和我联手扳倒他?】

对方是司宴同父异母的弟弟,也是司宴的死对头,司妄。

两年前,温念曾在婚礼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。

司妄当着司宴的面,口出狂言道:“姐姐,司宴不是良人,他迟早会伤害你,不如跟他退婚,嫁给我?”

这句话实在是太轻狂了,温念记忆犹新。

当然,让她印象深刻的,还有司妄那张英俊到让人过目不忘的脸。

后来,司宴成为司家的继承人,放浪不羁的司妄被司家送到了国外。

至今杳无音信。

但温念断定,他肯定在暗中蛰伏,等待着时机将司宴一网打尽。

如她所料,司妄很快回了个语音电话过来。

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,十分悦耳:“荣幸之至,姐姐,你想要怎么对付他?”

温念捧着沉甸甸的骨灰盒,嗓音发颤:“我要将我所受的痛苦,加以百倍还给他!”

电话那头的司妄沉默片刻,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:“没问题,我会尽快处理好手上的工作,最晚三天后飞回港城找你。”

“等我哦,姐姐。”

挂断电话后,温念打车去了墓地,将温语和母亲葬在了一起。

旁边,还有一座小小的衣冠冢。

上面刻着:吾儿温以安之墓。

温以安是她给孩子取的名字,她没有望子成龙的夙愿,只希望他这辈子可以平安健康地长大。

可是造化弄人,她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没有达成。

天空忽然飘起了蒙蒙细语,温念裹紧了身上的风衣,留恋地看了一眼至亲的坟墓,依依不舍地离开了。

司妄回来之前,她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。

温念整整忙了三天三夜,几乎不眠不休,终于整理好了林若兰的犯罪证据。

以及二审所需要的诉讼材料。

同时,她还做了一份司氏集团的尽职调查报告。

司宴肯定早就忘了,她大学里学的是金融,还是那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。

若不是为了他洗手作羹汤,现在的她,肯定也会在金融街大放异彩。

不过,一切都来得及。

从现在开始,她不再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,她要做她自己。

此时此刻,司氏集团。

正在会议中的司宴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,仿佛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一般。

他下意识按住心口,试图压下躁动不安的心,却只是徒劳。

工作狂的他第一次破天荒叫停了会议,快步走到落地窗前,点了根烟。

尼古丁深入肺部,先前的不安不减反增,心跳也骤然加速。

助理见状只好让高管们先行离开,然后倒了杯水,递到司宴面前。

“司总,您有心事?”

司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“有话直说。”

助理舔了舔 干燥的嘴唇,小心翼翼道:“太太已经好几天都没消息了,您不打算回去看看吗?”

司宴表情微变,这才想起他已经在公司待了三天三夜。

而这期间,温念一通电话、一条微信都没有!

换作以往,她肯定早就找来公司了。

这一切都太过反常,以至于司宴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吩咐助理备车。

助理面露喜色,心想老板总算是开窍了。

他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,交代司宴手上。

看着精美的蓝宝石项链,司宴唇角上扬。

温念看到礼物,肯定会很高兴。

他迫不及待地拍了张照片,发给了温念。

【给你的赔礼,喜欢吗?】

温念并没有像以为那样秒回,对话框静悄悄的,什么动静都没有。

助理收到司机的电话,告诉司宴,车已经等在楼下了。

司宴强行压下内心的慌乱,快步下楼。

温念肯定是生气他好几天都没回去哄她,所以才不回微信的。

不要紧,他现在就赶回去跟她解释。

她那么爱他,一定会原谅他的。

回去的路上,他仍是十分不安,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点。

司机一路超速,终于将他送回别墅。

车还没停稳,男人就推开车门下车。

一进门,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,司宴顿时停下了脚步。

目光所及之处,所有关于温念的东西都消失了。

还有他们一起给孩子准备的东西,也全都不翼而飞。

看着空荡荡的别墅,司宴慌乱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。

“念念!”

他喊了好几声,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。

他握着拳头,快步上楼,来到了主卧。

里面空空如也,没有温念,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物品,就连衣帽间和化妆台也被清空了。

原本司宴还以为温念不回微信是因为生气,可是现实告诉他,他错了。

温念不是生气,而是离家出走了。

还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,甚至连婚纱照和情侣物件都带走了。

一股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,司宴当场就要给她打电话,可是他摸了几下口袋,都没找到手机。

忽然,助理推开了卧室的门,“司总,您的手机落在车上了……”

司宴抓过手机,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
“嘟”地一声后,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: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,请稍后再拨。”

这是……被拉黑了?

司宴不死心,立刻又打了过去。

可是结果是一样的,温念的电话始终在通话中。

助理见状,犹豫再三后仍是开口:“司总,您别打了,太太应该是故意躲起来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司宴哑着嗓子问他:“我只不过冷落了她几天,她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?”

助理眼底闪过震惊,“您还不知道温语小姐的事?”

司宴眉心微蹙,“她怎么了?”

“三天前,司机送她回学校时,她跳下车逃跑了,等司机找到她时,她已经……从二十多层的高楼上跃下,当场身亡!”

司宴瞳孔一震,顿时愣在原地,好半天才回过神,“我明明吩咐司机,将她安全送回学校,她为什么要去跳楼?”

助理支支吾吾地说:“温语小姐那么聪明,一定猜到您突然让司机送她回学校,是为了拿捏太太,所以才想不通做了傻事……司总,太太肯定恨惨了您,否则也不会躲起来不见您。”

司宴脸上血色尽失,“这么大的事,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?”

助理叫苦不迭,连忙解释:“那天事发后,我当时就想告诉您,是林小姐说她会替我转告……”

助理恨死林若兰了,他没猜错,她果然没告诉司宴。

理清来龙去脉后,司宴顾不上去追究林若兰的责任,立刻吩咐助理去查温念的位置。

“另外,派人去查一下,温语究竟为什么忽然去跳楼,也许这里面另有隐情。”

司宴印象中的温语性格刚毅,他不相信她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去跳楼。

助理离开后,司宴猛地回过神,将电话打给了佣人,“今天是工作日,你人呢?”

佣人“啊”了一声,“先生,太太给我放了几天假,我正准备明天回去工作,如果您有需要,我立马回来!”

司宴开门见山道:“太太有没有告诉你,她去了哪里?还有,家里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?”

“我不知道啊先生,至于太太的那些东西,都被她烧了,我记得那天您还回来了……”

经她这么一提醒,司宴总算是想起来这么一回事了。

他记得,那天他回来的时候,温念正在院子里烧东西。

他当时就问她在烧什么,她说是垃圾。

原来,她口中的垃圾是她从前视若珍宝的东西!

司宴的心猛地一沉,大脑一片空白。

温念抹掉了这栋别墅里的所有痕迹,是不是说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?

他恍然想起她扔在他脸上的那本离婚证,脑袋“轰”地一声炸开了。

林若兰将温语的事瞒了下来,有没有一种可能,她撒谎了,那本离婚证不是假的?

这些记忆碎片像是浓重的雾霾笼罩在他心里,逐渐从模糊不清,变得极为清晰。

司宴脸上的表情缓缓僵硬,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抖动,额头上青筋密布。

片刻后,他拿出手机,疯狂地发送微信。

【对不起念念,我错了,我真的不知道小语出事了!】

【你在哪,我去接你回家好不好?】

【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,但是别不理我,好吗?】

……

司宴一口气发了几十条微信,全都石沉大海。

晚上八点,温念准时抵达港城国际机场。

她身穿黑色风衣,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,将姣好的面容遮了大半,只露出饱满性感的红唇。

举手投足之间,散发着成熟女人的美丽气质,过往的乘客纷纷侧目。回头率十足。

司妄刚走出航站楼,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温念。

他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,将手中的鹤望兰递给了她。

“姐姐,特地带给你的,喜欢吗?”

这是温念最喜欢的花,花语是忠贞不二的爱。

她下意识接了过来,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
平心而论,司妄长了一张足以称之为女娲毕设的脸。

无可挑剔的五官,配上风流多情的气质,瞬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。

忽然,一位路过的年轻女孩红着脸上前搭讪:“帅哥,可以认识一下吗?”

司妄伸手揽了下温念的肩膀,“抱歉,我有女朋友了哦!”

女孩闻言,并没有太意外,脸上写着“我就知道,我只是碰碰运气”,她笑着对温念说:“姐姐,虽然你戴着墨镜,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超级大美女,你和哥哥超级配的,祝99哦!”

温念失笑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司妄顺势牵着她的手离开,走了两步,温念不自然地抽回手,“我来接机,你怎么反倒给我准备礼物?”

司妄扯唇笑了,嗓音沙哑醉人:“妈妈说过,不可以空手去见心爱的女人。”

他这句话,刚好淹没在广播声中,所以温念并没有听清。

当她蹙眉问他在说什么时,他挑眉笑了笑,“以后再告诉你,先去吃饭,我饿死了。”

“你在飞机上没吃吗?”

“我才不要吃盒饭,难吃死了。”

“可是现在这个点,很多饭店都关门了。”

“那就去姐姐家,姐姐给我煮碗面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会煮面?”

“我猜的,走吧姐姐!”

一个小时后,市中心的高档公寓。

温念将热气腾腾的鸡蛋青菜面放在司妄面前,“我很久没做了,也不知道好不好吃,如果不好吃的话……”

她的话还没说完,司妄就笑着打断:“卖相这么好,味道肯定也差不到哪去。”

说完,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,顿时赞不绝口:“好吃,还是记忆中的味道!”

温念愣住,“你以前吃过我煮的面吗?”

很快,她否定了这个猜想。

“不可能,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,上次是在婚礼上,我记得我们只说了一句话而已……”

司妄唇边笑容苦涩,叹了口气,“果然,姐姐真的不记得我了。”

温念眉心微拧,“除了婚礼那次,我们见过吗?”

司妄叹了口气,自嘲地笑了,“十年前的平安夜,你曾经在维港救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,你还记得吗?”

闻言,温念顿时恍然大悟,“你就是那个小男孩?”

“是我。”司妄点头,自顾自往下说:“那晚我和妈妈去维港看烟花, 由于没有带保镖,所以我被歹徒捅了十几刀。”

“妈妈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,我奄奄一息,连打急救电话的力气都没有。”

“还好你从天而降,将我和妈妈送到医院,还替我们垫付了医药费。”

“可是我出了手术室后,护士说你被家人带走了,还交给我一碗鸡蛋面和一张纸条。”

“你说,你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而已,让我和妈妈不必放在心上。如果我们想要报答的话,就替你将医药费捐给需要帮助的人。”

“我和妈妈一直想当面感谢你,却始终没有找到你。没想到再次见面,会是你和司宴的婚礼。”

十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,温念一脸震惊,“这个世界太小了,没想到我们之前还有这样的渊源。”

“是啊,是挺小的,但也挺大的。”

否则,他怎么可能会晚了那么多年才找到她呢。

只不过后半句话,司妄是在心里说的。

他很快将面吃完,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,“姐姐,谢谢你,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和妈妈。”

“如果没有你,我现在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里,我妈妈那么爱我,失去我之后,她恐怕也不能独活。”

“不客气,只是举手之劳而已。”温念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,“你妈妈还好吗?”

“嗯,她很好,和我爸爸离婚后,她就带着我去了澳洲,现在是一名野生动物救援工作者。”

“哇!”温念不由地赞叹道:“那你妈妈真的很棒!”

“对,我以她为荣。”司妄晃了晃手机,“我可以跟你合个影,发给她吗?”

“当然。”温念欣然应允,和他肩并肩,拍了第一张照片。

司妄将照片发了过去,笑着说:“澳洲有时差,等她早上醒来看到,肯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
很快,他收起手机,一本正经地说:“好了姐姐,我们来聊聊报仇的事吧?”

司宴焦急地等待了一夜,仍是没有等到温念的回复。

他没办法再像前几天那样,安慰自己她在生气。

心底的慌乱越来越强烈,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,就连工作也频频出错。

最终,他愤怒地将笔记本摔在地上,胸口剧烈起伏。

忽然,手机响了。

他下意识以为是温念打来的,看都没看屏幕就立刻按下接听。

“念念!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,你在……”

他的话还没说话,助理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:“司总,是我。我带人找遍了太太有可能会去的地方,还是没有找到太太……”

“她也没有买过机票和高铁票,甚至连酒店住宿的记录都没有,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。”

司宴脸色阴沉,声音如同地狱来的魔鬼:“接着找!好好的一个大活人,怎么可能凭空消失!”

“我再给你三天时间,找不到太太,你就收拾东西滚蛋!”

“……是,我这就去找。”

“另外,去民政局查一下我和太太的婚姻状态,立刻!”

“是!”

电话挂断后,司宴再次点进微信。

他和温念的聊天对话框里,密密麻麻都是他的自言自语。

他不厌其烦,又发了一条过去。

【念念,这么多天过去了,你还是不打算理我吗?】

跟之前一样,温念仍是没有回复。

司宴修长的手指打字飞快,【你身上的钱够吗,我给你转点,你花完就回来好不好?】

【你向对方转账¥1000000元,等待对方接收中。】

一个小时过去了,助理带着调查结果回到办公司。

司宴扫了一眼,蹙眉道:“直接说结果。”

“是。”助理应了声,指着通话记录中被圈出来的号码,“温语小姐出院后,曾经接过林小姐的电话,至于通话内容,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还在恢复……”

司宴不耐烦地打断他:“林若兰?她为什么要给小语打电话,她们认识吗?”

“据我所知,应该是不认识的,温语小姐也没有在林小姐工作的医院就诊过。”

司宴意识到不对劲,脸色一白,“所以,小语的死真的跟她有关?”
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我会尽快催促工作人员,尽快恢复通话内容。”

“还有一件事……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说,您和太太已经在几天前离婚了,离婚证他们寄给太太了。”

司宴表情僵住,许久才反应过来助理在说什么。

果然,温念那天扔在他脸上的离婚证是真的!

他们已经离婚了!

离婚有一个月的冷静期,这么说,温念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偷偷在办这件事了。

司宴眉心紧拧,忽然想起他一个月前曾经签署过一份文件。

当时温念告诉他,是给孩子买的保险,他看都没看就签字了。

现在想想,那肯定就是离婚协议书!

原来,她那么早就决定要离开他了!

转念一想,也怪不得她,那个时候,刚好是一审败诉期间。

她想上诉,是他用孩子威胁她撤诉。

她一定很绝望,所以才狠下心跟他离婚的。

后来,温语又出了事,温念伤透了心,所以躲起来不肯见他……

司宴双拳紧握,眼底猩红一片。

他飞快地拿出手机,点开微信。

【对不起念念,我不该步步紧逼,但我跟林若兰真的没有私情,我只是想报恩才一再帮助她。】

【我知道你被我伤透了心,所以才下定决心跟我离婚,我不怪你,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。】

【你回来,我们把话说清楚,好吗?】

司宴盯着对话框看了足足半个小时,都没有等到温念的回复。

暮色四合,他整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,眼神晦暗不明。

如果林若兰真的是逼死温语的罪魁祸首,他一定不会放过她。

晚上,司宴下班时,林若兰不请自来。

见到她,男人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林若兰心说,当然是趁虚而入咯!

当然,她今晚来还有个很重要的目的。

优秀医师的名单出来了,里面竟然没有她。

她去找院长理论时,才得知自己被许多患者家属联名投诉了。

哼,肯定是温念见不得她好,背地里找人搞她。

林若兰打算让司宴继续向温念施压,逼她撤销对自己的投诉。

思及此,女人将手里的饭盒放在办工作上打开,柔声细语地说:“我知道你最近很忙,所以特地煲了参鸡汤,你尝尝看?”

司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:“我没胃口,你自己喝吧!”

林若兰眼底飞快划过一抹不悦,失望地说:“阿宴,这是我亲自为你下厨做的,还不小心烫伤了手,你就给点面子,喝一口嘛!”

说着,她舀了一勺鸡汤,递到男人唇边,用期许的目光看向他。

司宴目光冷冷地看着她,脱口而出:“你认识小语吗,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?”

林若兰手一抖,汤勺不小心掉落在地上,热汤溅在手背上。

大脑飞快运转,撒谎说没打过肯定行不通:司宴既然这么问她,肯定是查过通话记录了。

“我打电话给她,是为了跟她解释之前的事。”林若兰很快想好了措辞,脸不红气不喘地说:“阿宴,我是一名医生,我不想她误会我是害死她外甥的罪魁祸首。”

司宴轻嗤一声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
显然,他并不满意这个说法,原因很简单——

温语在仁爱医院住了大半个月,林若兰大可以当面去找她解释,没必要打电话。

况且,她打电话过去那天,温语刚好出院。

一切都是刚刚好。

可是司宴不相信,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。

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,他不信。

忽然,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从脑子里冒了出来。

也许,温念没有诬陷林若兰,她真的被林若兰开腹后丢在产房!

司宴被这个念头惊到了,眼底的愠色越来越浓。

林若兰垂眸,有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。

她知道司宴早晚会发现温语出事,但没想到会这么快。

还好,她的回答滴水不漏。

可是她不知道,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轻易就不会消失。

司宴拨了内线,让保洁进来打扫卫生,自己则拿起车钥匙起身离开。

林若兰见状连忙追了上去,“阿宴你去哪里?等等我!”

她踩着高跟鞋, 好不容易才跟着司宴来到地下车库。

司宴上车后,她毫不犹豫地坐进副驾。

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,车子就“嗖”地一下弹了出去。

跑车的内部空间很小,林若兰的额头不小心撞到了车窗,疼得她直抽冷气。

“阿宴,我撞到脑袋了,你开慢点好不好?”

男人仿佛没听到她的话,一脚将油门踩到地。

跑车一路疾驶,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,林若兰连忙开口:“阿宴,我今晚不值班,你不用送我去医院。”

司宴勾唇冷笑,“谁说我是为了送你?我去医院办点事。”

不知怎的,林若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“哦”了声:“这么晚了,你去办什么事啊?”

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。”司宴意味深长地说:“晚点你就知道了。”

每台手术都有监控录像,温念生产那天遭遇了什么,一查录像便知。

谁知,他的话竟被林若兰误会了。

惊喜?

难道,他知道她没评上优秀医师,打算去找院长施压?

这个猜想让林若兰欣喜若狂,她很快将先前的担忧抛诸脑后。

半小时后,司宴将车停在医院门口,快步走进院长办公室。

林若兰眼睛一亮,她果然猜对了,司宴是为了她的职称来的!

额头上的伤瞬间不疼了,她低头整理了下仪容仪表,欢天喜地地追了上去。

刚走到门口,里面就传来院长讨好的声音:“好的司先生,您是医院的股东之一,当然有权查看手术室的监控录像。”

“那就麻烦院长了。”

“不麻烦,您稍等片刻,我这就去给您调。”

林若兰脸色骤然发白,好不容易等到院长离开,她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,“阿宴,你调监控录像做什么?”

司宴语气淡淡:“怎么,我连看我太太生产的监控录像都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了?”

“我、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林若兰胸口一阵堵得慌,她舔了舔 干燥的嘴唇,笑得比哭还要难看,“我只是好奇,事情过去那么久了,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看录像而已。”

看到她这个反应,司宴几乎已经确定她撒谎了。

一股无名的火从胸腔窜了起来,瞬间席卷全身。

“林若兰。”他轻启薄唇,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:“你现在坦白,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。”

林若兰心跳骤然加快,“阿宴,你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……”

“我有没有开玩笑,你心底比谁都清楚。”

司宴的话刚说完,院长就拿着平板回来了。

“司先生,我特地把手术的监控录像拷了下来,这样你看起来也比较方便。”他献宝似的将平板递了过去,顺便点击了播放。

下一秒,大着肚子的温念就出现在手术台上。

林若兰头皮发麻,想要伺机溜走,可是司宴一个眼神,院长就心领神会,“林医生,司先生还在这呢,你去哪?”

林若兰气得直咬牙,脸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“我、我去给阿宴和院长您倒杯茶,你们慢慢看哈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院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巴黎水,放在司宴面前,一脸自豪地说:“司先生不喝茶,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
林若兰两眼一黑,差点晕过去。

很快,视频里出现了林若兰的身影,她厉声斥责因剧烈疼痛而呻吟的温念:“叫什么叫,现在知道疼了,当初脱裤子做爱的时候干嘛去了?”

话音刚落,司宴握着平板的手指陡然间用力,硬生生将屏幕捏碎了一条缝。

院长也惊呆了,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若兰,“林医生,你身为一名医生,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产妇!”

何况对方还是司宴的太太!

林若兰强颜欢笑地解释道:“我是担心她泄了气,所以才鼓励她的……”

院长恍然大悟,刚要点头附和,冷不丁听到一声冷笑。

司宴语气嘲弄地说:“你一开始就准备给她做剖腹产手术,既然不是顺产,何来鼓励一说,嗯?”

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,寒气从林若兰的脚底蔓延至全身,她整个人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。

“说、话!”司宴冷冷地看着她,眼底满是阴鸷。

院长见状也抹了一把冷汗,“林医生,司先生问你话呢,你怎么哑巴了?”

林若兰狠狠掐着手心,提醒自己不要慌,可是抖动的双腿出卖了她。

“阿宴。”她很快想到一个好理由:“其实做手术那天,我也很紧张。毕竟温念是你的太太,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,所以我难免有些手足无措,说错一两句话也在情理之中,你说是不是?”

“呵!”司宴轻嗤一声,收回视线,继续查看监控录像。

院长后背上满是冷汗,他给了林若兰一个警告的眼神,仿佛在说:“你最好祈祷你后面没犯错,否则连我也保不住你!”

林若兰根本无暇去管他,因为她很清楚,那天她对温念做了些什么。

随便拧出来一件,都足以让司宴拧断她的脖子……

思及此,林若兰待不下去了。

她急中生智,痛苦滴捂住了肚子,丢下一句:“我好像来那个了”,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。

院长意识到不对劲,立刻站了起来,“司先生,要不要我去把林医生叫回来?”

司宴连眼皮子都懒得掀,摇了摇头。

港城就这么点大,林若兰逃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
他不急不慢地拿出手机,打给了助理:“一个小时内,把林若兰带到我郊区的别墅。”

说完,他挂断了电话,视线重新落在平板上。

视频里的林若兰,正以情况紧急为由,拒绝为温念进行麻醉注射。

温念原本是反对的,可是听到那句:“羊水流干了,再耽误时间打麻药的话,孩子会憋死在肚子里”后,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争论,“医生,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!”

可是,被她信任的林若兰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,用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她的腹部。

然后,司宴听到了温念的惨叫声。

隔着屏幕,他都能感受到她所承受的痛楚,他不由地屏住了呼吸,死死咬住了后槽牙。

温念从小娇生惯养,是温父温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,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。

跟他在一起后,才为他洗手作羹汤。

他记得很清楚,结婚一周年纪念 日那天,温念下厨时,不小心切到了手指。

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,但她哭了好久好久。

“阿宴,我最怕疼了,所以我不想生孩子,你会生气吗?”

他还记得当时他是如何回答她的:“当然不会,你不想生,那我们就做丁克一族,我明天就去结扎。”

可是谁也没想到,当晚温念就恶心干呕,测出了怀孕。

他信守承诺,当场就说打掉。

“不要!”温念死死护住尚未显怀的小腹,“它是我们爱情的结晶,我要把它生下来!”

“生孩子很痛,还是打掉吧!”

他再次说出这句话时,温念紧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,“小声点,别让宝宝听到!”

当时的孩子只是一颗胚胎,怎么可能有听觉?

但是她脸上那副认真的样子,司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。

忽然,视频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,将司宴从思绪中拉了回来。

他眼睁睁看着,视频里的林若兰接了个电话,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手术室。

而被开膛破肚的温念,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,依稀可见子宫里躁动不安的胎儿。

司宴大惊失色,手里的平板摔在了地上。

原来,温念没有撒谎,林若兰真的将她丢在手术台上不管不顾!

视频还在继续,但司宴不忍,也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。

他捂着脸,神色痛苦地闭上了双眼。

画面中,温念拼尽全力,硬生生咬碎了牙齿,才忍痛将孩子生了出来。

听到婴儿的哭声,她才松了口气,累得昏睡了过去。

只是她没想到,她以为的侥幸脱险,只是噩梦的开始。

视频夏然而止,院长脸上血色尽失,吓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
可是司宴这尊大佛,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。

十几分钟过去了,院长双腿发软,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开口。

“司、司先生,手术的事我毫不知情,都是林医生一人所为……”

“她罪不可恕,我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,给您和太太赔礼道歉!”

话音刚落,司宴猛地抬起头,眼底猩红一片。

“她害死了我儿子,拿什么赔给我?”

院长哑口无言,好半天才说:“林医生在手术中的确存在重大失误,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同,可是贵公子的死亡原因是器官衰竭、抢救不及时,这跟林医生没什么关系呀!”

司宴倒抽一口冷气,他想起来了,他和温念的儿子原本可以不用死的。

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,原本好好地躺在ICU里,是林若兰狠心将他赶走,还让一只流浪狗住了进去。

而他,作为孩子的亲生的父亲,不仅没有制止她,反而夸赞她心地善良、医者仁心。

司宴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,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?

他恍然想起,他还在林若兰私自捐献了儿子的器官后,为她伸张正义。

甚至还让佣人给温念下药,趁她昏睡后偷偷将儿子的尸体送去火化!

后来,他还将温语送去看守所,让警察整整关了她一周!

他不知道,温语和温念是如何度过那一周的。

但是他很清楚,温念没有说错,的确是他逼死了温语。

他和林若兰一样,都是罪魁祸首!

他间接害死了儿子,还逼死了小姨子,温念怎么可能只是生气?

她一定是恨惨了他!

回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,司宴痛苦不堪!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助理打了个电话过来:“司总,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林若兰带到东郊了。”

“好。”司宴嗓音沙哑,眼眸深邃黝黑,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。

夜深了,一切都归于寂静。

看完监控录像,温念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。

这是林若兰在手术中存在重大失误的强有效证据,下周的二审,她输定了!

温念忽然间想起了什么,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。

“对了,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拿到了手术的监控录像?”

她先前去了医院好几次,都被院长以摄像头坏了为由搪塞了回去。

可司妄只是打了个电话,就顺利拿到了她生产当天的监控录像。

真是人比人,气死人。

司妄双眸死死盯在平板上,薄唇紧抿,双手握成拳头,手背上青筋毕露。

温念喊了他好几声,他才回过神,“姐姐,你叫我?”

“嗯。”温念皱眉道:“想什么呢,这么入神?”

司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,眼底情绪翻涌,“林若兰吃了熊心豹子胆吗,竟然敢这么对你!”

“还好你意志顽强,否则肯定死在手术台上了!”

“姐姐对不起,我危险的时候是你救了我,可是你孤援无助的时候,我却像个傻子一样,什么都不知道!”

温念扯唇,笑得比哭还要难看。

她很想安慰他,一切都过去了,可是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因为那些惨痛的过去,对她来说就像是昨天,根本没有过去。

她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却。

片刻后,司妄猛地起身,丢下一句:“姐姐你早点休息,我心情不好,我出去兜个风。”

温念觉得今晚的他有点反常,但她并没有多问,“那你开车小心点,别超速。”

“知道了姐姐。”司妄快步下楼,开车直奔拳击馆。

一个小时后,整个场馆的工作人员全都被他打趴下了,众人纷纷叫苦不迭。

“妄哥,您行行好饶了我们吧!”

“是啊妄哥,你一走就是两年,一回来就把我们当活靶子,谁顶得住啊?”

“说吧妄哥,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,弟兄几个替你去教训教训他。”

“用不着。”司妄嘲弄扯唇,一字一句道:“仇,要亲自报才够爽。”

他取下拳击手套,扯开鲜血淋漓的绷带,径直去了浴室。

回公寓的路上,碰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花店,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,猛地踩下油门。

他先是打了个电话出去,挂断电话后,下车走进花店。

再出来时,手上多了三束精美的白色花束。

司妄连夜开车去了东郊墓地,依次将花放在温母、温语和温以安的墓碑前。

“抱歉,是我来晚了。”

“从现在开始,我会代替你们,好好照顾姐姐。”

东郊别墅,地下室。

林若兰被冰水浇醒时,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,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得死死的。

她惊恐万分,拼命地在地上挣扎,“谁?谁绑架我的?”

“你们好大的胆子,连我都敢动,知不知道我是……”

“你是什么?”男人戏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。

林若兰费力地仰头,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司宴。

怎么是他?!

一个不好的预感从脑子里冒了出来,林若兰心跳加速,颤抖着嘴唇说:“阿宴,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
“我的手好疼,我也好冷,你松开我好不好?”

可是她的示弱,并没有换来男人的怜惜。

司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,仿佛在看一只蝼蚁,“我以前的确是误会你了,竟以为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,会是一名心底善良的人。”

温念曾经骂得对,他真是眼瞎心盲,才会相信林若兰的鬼话。

既然人死不能复生,那他总要做点什么,弥补过去犯下的错。

就当是,为他死去的儿子和小姨子出口恶气。

思及此,司宴无视林若兰的求饶,将保镖换了进来。

“好好招待她,我太太受的罪,让她也受一遍。”

他的这句话,如同一道惊雷在林若兰耳边炸开。

她像虫子那样,疯狂在地上扭动,“不!你不可以这样对我!”

忽然,她想起了什么,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。

“阿宴,我救过你的命!你说过,这辈子都会好好报答我的,难道你都忘记了吗?!”

话音刚落,原本准备离开的男人再次转过身,唇边挂着森然的笑容。

“林若兰,你真的确定,十五年前是你救了我?”

林若兰的心咯噔了一下,嗓子眼堵的发慌。

难道,司宴已经知道当年救他的人不是自己?

十五年前,林若兰和司宴是邻居。

虽然她大他好几岁,但是早熟的她,在见到他第一眼时就对他心动了。

可是司宴对她并不感冒,总是刻意疏远她,让她很受伤。

忽然有一天晚上,她听到司宴的求救声,才发现他在游泳时抽筋了,姓名垂危。

佣人不知去向,眼看着司宴失去意识,缓缓坠入池底,她却迟迟不敢跳下去,因为她也不会游泳。

危险之际,是来林家做客的小女孩跳下泳池,将司宴救了出来。

可是小女孩上岸后,也昏迷了过去。

林若兰急中生智,让佣人将她抱回了家,自己则躺在泳池边,自然而然被赶来的司父认作是救命恩人。

从那天起,司宴对她态度好转了许多,两人才逐渐成为玩伴。

只可惜,他对她的感情只有感激,没有男女之情。

甚至还在她主动告白时拒绝了她,她一气之下选择了出国留学。

几年过去了,她仍是放不下他,回国后才发现他已经结婚了。

而他的新娘,正是当初来林家做客的温念!

显然温念早就将十五年前救过司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,但林若兰担心夜长梦多,所以才想找机会,让温念永远闭上嘴巴……

“说话!”男人低沉危险的嗓音将林若兰从思绪中拉回现实,她死死掐着手心,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。

不可能!

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,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五年了,目击者早就被她处理掉了,司宴绝不可能查到真相!

“我当然确定!”林若兰一口咬定说:“为了救你,我的肺部伤的很严重,医生说这辈子都不能游泳了……”

“你撒谎!”司宴咬牙道:“早在我发现你的真面目时,我就派人去查十五年前那件事了。不查不知道,原来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你,而是去你家做客的小女孩!”

“林若兰,你真是谎话连篇,竟然连这种事都在骗我!”

“你以救命恩人自称,整整骗了我十五年,害我儿子惨死,连他的器官都被你捐给了死刑犯,甚至还将他的骨灰冲进马桶!”

“你还逼死了我的小姨子,让我和念念夫妻离心!”

每说一句,林若兰的脸色就惨白一分,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宴,他竟然都知道了?!

司宴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,冷冷勾唇,“今天,我们新仇旧恨一并清算。”

林若兰刚想问他要对自己做什么,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的架子上,这才发现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。

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,“不要!不要这样对我!”

“阿宴我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!我不该骗你,更不该伤害温念她们……”

“你饶了我,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,我发誓我再也不敢骗你了!”

……

她的求饶声落在司宴的耳朵里,犹如动听的乐章。

他瞥了一眼她的丑态,厌恶地皱起眉,

“记住,给她留口气。”

丢下这句话,司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这晚,林若兰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。

她的腹部被划开,五脏六腑都暴露了出来。

在她疼得昏死过去后,保镖一刀扎在她腿上,她又疼醒过来。

然后,保镖让她替自己缝合好伤口。

整个过程,一点麻醉都没给她注射。

然后,再次重复划开腹部、缝合腹部的过程。

一次又一次,林若兰连拿针线的力气都没有了,血肉迷糊的双手颤抖着,有气无力地求饶:“求求你们,杀了我好不好……”

她宁愿死,也不要这么痛苦地活着。

想死?

做梦!

保镖冷漠地摇摇头,“司总说了,给你留口气。”

最终,林若兰两眼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
凌晨,别墅。

司宴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了,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,可是精神却十分亢奋。

他乐此不疲地欣赏着手机里的监控录像,仿佛林若兰的惨状是多么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。

但是他很清楚,温念所受的折磨,比她痛苦十倍、百倍!

即便他将林如兰折磨致死,也无法磨灭他们对温念造成的伤害。

这个认知深深折磨着司宴,他举起酒瓶,大口大口灌着烈酒。

忽然,手机振动了下,是私人侦探发来的微信。

【司总,我找到您太太的位置了,稍后就将她的住址发到您手机上。】

司宴不可置信地看了足足三遍,才相信这不是在做梦。

他慌忙起身去洗漱,打算以最完美的状态,去接温念回家。

……

昨晚温念睡得很不安稳,一直梦见温以安和温语。

早上,她被门铃吵醒时,还以为是钟点工提前来上班了。

可是门打开后,她见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男人。

“念念!”再次见到温念,司宴兴奋不已,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,“我终于找到你了!”

温念瞬间清醒,如临大敌地看着他,“这里不欢迎你,你赶紧走,否则我报警了。”

司宴仿佛听不见她的话,自顾自说道:“我吵醒你了是不是?跟我回去,我们一起好好补个觉,我最近很担心你,好几天都没睡了……”

“司宴!”温念冷声打断他:“我们已经离婚了,我不会跟你回去的。”

男人身子一抖,很快恢复如常,温柔地牵起她的手,“没关系,再去复婚就好,不麻烦的。你要是不想去,我去民政局办就好。”

温念忍无可忍,用力推开了他,“有病的话就去医院,别来我这发疯!”

司宴唇边的笑意僵了下,语带歉意地说:“念念,你别生气,也不要再伤心难过,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。”

“我不该听信林若兰一面之词,更不该那样伤害你们……我错得离谱,甚至没脸来找你,可是我放不下你。”

“看在过去几年的情分上,给我一次机会,我保证不会再犯错了。”

温念不耐烦地听他说完后,讥笑道:“怎么,对林若兰的新鲜劲过了,就到我这来上演深情人设了?”

“不是!”司宴连忙解释:“我之前不知道林若兰在撒谎,我一直以为……”

“因为是我撒谎,是我在吃醋,是我故意搞事,是吗?”温念一字一句:“你见过哪个女人会用儿子和妹妹的性命去吃醋的?”

“司宴,你不是在犯错,你是犯罪!”

“不要把责任都推在林若兰身上,你和她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,她是主谋,你是从犯,你们半斤八两,都是杀人犯!”

这几句话,如同一把把利刃,狠狠扎进司宴的心,他痛得几乎不能呼吸。

“对不起。”除了这个三个字,他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可是温念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,她低吼:“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,就算你死在我面前,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!”

“滚!别再来恶心我!”

“砰”地一声,她重重关上了门。

司宴站在原地,脸色惨白。

即便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,此刻仍是心如死灰。

他想不明白,他和温念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,助理打来电话,告诉司宴,林若兰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了。

司宴回过神,冷冷地说:“叫医生过来给她输血,别让她死了。”

死亡,对林如兰来说是一种奢侈。

他要留着她的命,甚至让她长命百岁。

因为他要让她以后的每一天,都活在痛苦中。

接下来的一周,司宴每天都会来找温念。

每一次,都被她拒之门外,但他依然甘之如饴。

只有在见到她,或是听到她的声音时,他才觉得自己不是一具躯壳。

这段时间,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。

只有呼吸,没有思想。

可是这天,司宴迟迟都没有听到温念的声音。

他心底一阵恐慌,忍不住不停地拍打着门,“念念,你怎么了,你说句话!”

下一秒,赤裸上身、裹着浴巾的司妄打开了门,边打哈欠边说:“你小声点,姐姐昨晚折腾了一夜,刚睡着。”

司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,“司妄?你怎么会在这里?!”

司妄挑眉,笑得戏谑:“姐姐没告诉你,我是她的新宠吗?”

话音刚落,司宴脸色骤然一沉,猛地挥拳,“你胡说,念念是我的,你休想趁人之危!”

司妄闪身躲开,嘲弄地笑了,“你们都离婚了,现在宣誓主权,是不是太晚了点?”

司宴踉跄两步,差点摔在地上,样子十分狼狈。

他很快站稳,咬牙道:“念念在哪,我要见她!”

“我说了,她在睡觉。”司妄语气不耐:“我已经报警了,不想被警察赶走的话,就尽快离开这里吧。”

他转过身,又忽然间想起了什么:“对了,差点忘记提醒你,明天就是二审了,记得准时到场哦。”

说完,司妄无视嘶吼的男人,将门关上了。

门外,司宴的叫喊声此起彼伏,一字不落地落入温念耳中。

她面色平静地吃着早餐,心底一丝波澜都没有。

司妄穿戴整齐,敲门走了进来,“我已经报过警了,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来带走他了。”

“谢谢。”温念神色疲惫地说。

“姐姐,我不喜欢听你对我说这两个字,以后不要再说了好不好?”

顶着一张妖孽的脸撒娇,即便是温念也有些受不了。

她无奈地点头答应,“好,我以后不说了。”

司妄这才满意地笑了,“那你吃好早餐休息会,我出去见个朋友。”

“嗯,去吧。”

司妄出门时,警察正在劝告司宴离开。

仇人见面,分外眼红,司宴立刻冲过来,抓住了司妄的领口,“念念是我的女人,谁允许你靠近她的!”

警察正要上前,司妄挥了挥骨节修长的手,嘲弄地笑了。

“你说姐姐是你的女人,那她被人伤害、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?”

“两年前,你说你会拿命去爱她,所以我才选择退出,可是你看看她被你伤成什么样了?”

“你口口声声说你会为她挡风遮雨,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风雨都是你带来的!”

“司宴,你根本不配爱她,甚至不配当一个男人!”

司宴脸色骤变,恼羞成怒道:“什么叫你选择了退出?念念当时已经决定要跟我结婚了,就算你纠缠,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!”

“是么?如果真的是这样,那你当初何必那么紧张?”司妄挑眉看着他,目光似乎能洞悉一切:“还是说了,你担心我能抢走她,所以……”

“当然不是!”司宴很快否定:“我只是不想你像只苍蝇一样盯着念念不放而已,她那么爱我,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!”

司妄戏谑地笑了,“别嘴硬了,你到底怎么想的,你心里清楚得很。”

司宴抿唇不语,双拳死死握在一起。

实际上,司妄说的没错,他的确担心过温念会爱上司妄。

从小到大,长相俊美、性格放浪不羁的司妄比他受欢迎多了。

所以在他无意间得知,温念曾经救过司妄时,心底的警钟就敲响了。

只不过司宴没想到,自己竟然昏了头,因为一个林若兰,伤透了温念的心。

司妄将他的心事尽收眼底,意味深长地说:“移植你儿子器官的犯人在我手上,想不要收拾他们?”

司宴愣了下,很快做出了觉得:“他们在哪?立刻带我去!”

半小时后,两人一前一后,驱车抵达郊区的废弃工厂。

两名穿着囚服的男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
听到动静,两人异口同声道:“不想坐牢的话,就赶紧把我们放了!”

司宴加快脚步冲了过去,抬腿就是一脚。

“啊!”

犯人痛得惨叫,“你是谁!找死是不是!”

司宴冷哼,“死到临头还敢嘴硬?”

其中一名犯人很快认出了他,“你、你是司宴!你儿子的事不怪我啊,是林若兰那个女人安排的……”

司宴踩在他的胸口,“就是你这个烂人,用了我儿子的心脏?来人,把我儿子的心脏挖出来!”

“不要!不要啊!”犯人吓得屁滚尿流,“你挖了我的心脏,我会死的!”

司宴没有理会,指着另外一名装傻充愣的犯人,对保镖说:“他的肾和眼角膜,是我儿子的,挖出来!”

“是!”保镖应了声,拿起手中的匕首,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。

……

半小时后,司宴亲手将心脏、肾、眼角膜等器官,送到了墓地,埋在了温以安的衣冠冢里。

他跪了一夜,直到第二天开庭前才离开。

在温念充分的准备下,她毫无悬念地赢了。

被告席上,只有林若兰的代理律师,他告诉法官,林若兰已经始终半个月了。

温念本以为林若兰听到风声,逃出了国,刚要报警,司妄制止了她,“对现在的她来说,死亡和坐牢都是一种解脱。”

温念瞬间反应过来了,扭头看向坐在观众席上的司宴。

他的脸色惨白的可怕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睡觉。

发现温念在看他,他立刻挤出一抹笑,用唇语说:“林若兰这辈子都会活在地狱里。”

温念读懂了,思虑片刻,默许了他的行为。

即便将林若兰送进去坐牢,死去的家人也不能复活。

那,就让她下半辈子,都活在痛苦中吧。

温念起身离开,司宴见状立刻追了上来,“念念,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也知道你想报复我,你放心,我不会反抗,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,我只求你不要躲着不见我!”

温念连个眼神都没给他,“不必了,仇要自己报才够爽,你若是不反抗,我反而觉得没劲。”

司宴愣住,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字面意思。”温念冷声道:“司宴,这场官司结束了,可你我之间的仇恨,我还没开始清算呢。”

“我马上就要出手了,你准备好应战吧!”

说完,温念大步离开。

阳光下,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,司宴想追,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。

失去意识之前,他仿佛回到十五年前,被小女孩救上岸的那一刻。

忽然,两张脸逐渐重叠在一起。

他想起来了,当年救他的人是温念!

再次醒来,司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双手却被手铐铐住了。

守在一旁的警察一脸严肃地说:“司宴,你涉嫌故意杀人、绑架和故意伤害罪,等你出院后,我们将依法对你提起诉讼。”

“你有权保持沉默,但你所说的一切,都将成为呈堂供词。

面对指控,司宴扯唇,嘲弄地笑了。

从囚禁林若兰的第一天起,他就想过,他会有这么一天。

只不过他没想到,法律的审判会来的这么快。

三个月后,深秋。

司宴因故意杀人、非法拘禁、虐待罪等入狱,数罪并罚,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。

听到这则重大新闻时,温念正在为死去的亲人抄写经书。

她动作一顿,很快又恢复如常,仿佛什么都没听到。

早在司宴被捕时,温念就知道这一切都在司妄的掌控之中。

司父司母一夜之间白头,只好将司氏交到了司妄手上。

司妄眼睛都不眨,又转手送给了温念。

几个月前,温念的确想过夺走司氏。

她发誓,要将司宴踹下地狱。

可当这一天来临时,她忽然间失去了斗志。

哪怕将他千刀万剐又如何,她珍重的一切还是回不来了。

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,倒不如整理下心情,开始新生活。

当然,她不是没有想过寻短见。

可是她很清楚,妈妈、妹妹和安安,绝对不想看到她这样做、

他们肯定在天上看着她,祝福她,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。

所以,她拒绝了司妄接管司氏的提议,开了间画室。

成天不是画画就是抄经,日子枯燥却充实。

此刻,司妄正在一旁替她研墨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

他迟疑了片刻,最终还是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那封信。

“姐姐,他让我转交给你的。”

这个他是谁,不言而喻。

温念接了过来,刚要打开,眸光闪动了下,她忽然间改变了主意。

下一刻,她拿起打火机,点燃了那封信。

司妄愣了下,挑眉道:“你不想知道他写了些什么吗?”

“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,我管他写了什么。”

温念毫不犹豫将点燃的信扔进垃圾桶,眼睁睁看着它化成灰烬。

夜幕降临,等明天的太阳升起,又是崭新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