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到玄关，打开可视对讲。屏幕里，一张狼狈不堪的脸闯入我的视线。
是顾言。
他没有打伞，浑身湿透地站在雨中，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，平日里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荡然无存。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，只能用手撑着墙，一遍遍地按着门铃。
「晚晚……沈晚！我知道你在里面！」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嘶哑，「你开门，让我见见你！我求你了！」
「我们之间完了，顾言。」我按下了通话键，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。
「不！没有完！」他激动地抬起头，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，「晚晚，是我不对，是我混蛋！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，思思那边我也会让她给你道歉！你回来好不好？我们重新开始！」
重新开始？
我轻笑一声，笑声里满是凉意。
我看着屏幕里他那副可怜又可笑的模样，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我挂断通话，回到客厅，拉开窗帘的一角。
楼下，顾言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，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。
我拿出手机，对准他，清晰地拍下了一张照片。
然后，我用一个陌生的号码，给他发了一条彩信。
照片上，是他此刻卑微狼狈的样子。
照片下，附着我的一行字。
「影响市容，再不走我报警了。」
信息发送成功。
楼下那个身影猛地一僵，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，望向我的窗户。
我没有再看他，只是平静地拉上了窗帘，将那场无声的闹剧，彻底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。
手机，终于安静了。
顾言的身影从楼下消失后，世界终于重归宁静。
我没有再去看窗外一眼，仿佛那场雨夜里的独角戏与我毫无干系。
一夜无梦。
第二天，我被阳光唤醒时，网络上的风暴已经演变成了新的形态。我靠在床头，一边喝着温水，一边刷新着手机。
「晚食记」的后台粉丝数，已经稳稳地突破了一百五十万。最新的那条「牡丹鱼片」视频下，赞美和求教程的评论层层叠叠，洋溢着一种纯粹的热情。
而顾言的账号，则成了大型脱粉回踩现场。
但很快，一股新的污流涌入了我的评论区。
「这个『晚食记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？博主叫沈晚，是顾言的前女友，两个人谈了好几年，刚分手就出来单干，还处处针对顾言，吃相也太难看了。」
「楼上说得对，我听我一个在美食圈的朋友说，这个沈晚心机深得很，当初就是看顾言火了才贴上去的。现在看顾言不行了，就一脚踹开，还偷了人家的创意，典型的捞女。」
「不止呢，听说她私生活特别乱，跟好几个平台的大V都有一腿，就是为了红。这些菜谱，指不定是从哪个野男人那里搞来的。」
这些评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，在同一时间空降，用整齐划一的口径，试图将舆论的脏水引到我身上。
发布这些言论的，都是些刚注册不久的小号，头像统一是灰色的，名字也是系统随机生成的乱码。
不用想也知道，这是谁的手笔。
除了顾言那个被宠坏了、脑子里只有包和八卦的妹妹顾思思，我想不出第二个人。她以为披上一层马甲，就能在网络世界里为所欲为，把黑的说成白的。
可惜，她太低估这届网友了。
我的粉丝们还没等我出手，就已经自发组织起了反击。
「笑死，说『晚食记』偷创意？你家顾言做『牡丹鱼片』用嫩肉粉，正主用薄如蝉翼的刀工，这也能叫偷？这是技术扶贫好吗？」
「说博主是捞女的，先去看看顾言求复合的嘴脸吧！昨天有人在沈晚小姐姐小区楼下看到他了，淋成落汤鸡，就差跪下了，那叫一个卑微。捞女能有这待遇？」
「顾思思的小号收一收味儿吧，你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？当初寿宴上打翻汤盅的不是你？现在看你哥不行了，就出来咬人了？」
我看着这些维护我的评论，心里流过一丝暖意。
我从未想过，只是单纯地分享我热爱的东西，就能收获这样一群可爱的人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